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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投机心理使然,还是眼光的确独到。m.biquge85.com
也不管江浩决定踩着宁卫民的脚步往前趟算是精明还是误打误撞。
至少这一次,江浩把投机的眼光聚焦在了房地产行业这一点,算是押宝押对了。
这可是未来几十年的主要经济赛道啊。
现在就开始涉足这一行当的人,只要不傻,发迹并不太难。
甚至这也是钢铁水泥这些批文继续吃香的底层逻辑。
哪怕江浩他们重操就业,搞搞与之沾边的生意呢,依然有肉吃。
至于建筑行的从业人员,更是明显感觉到了建筑行一下子就成了全社会最吃香的行业。
城市的日新月异变化和城市建设的规模庞大,简直令人咋舌。
国家的、集体的、个人的,各种建筑队在全国各地主要城市纷纷大展身手,到处都搭着架子,到处都在日夜施工,磕头碰脑,走到哪儿都在盖楼。
拿京城为例,有人甚至说,只要半个月不上街,就找不到回来的家门。
但问题是,生活中许多的事儿往往与人们的初衷相悖。
尽管说,城市扩容和社会发展,都是进步的好事儿,但也依然会让一些人因此感到失落和彷徨。
就比如那些故土难离,不得不拆迁,却在碎砖烂瓦中寻找昔日气息的人们。
再比如那些因为建筑业的老师傅们,因为那些新材料,新名词,新方法,感到自己落伍,对于未来茫然得如同门外汉一般的人。
搞古建的蓝教授就是这样。
1989年,因为上面有文件停建一批楼堂馆所,在古建行里忙活了多半辈子的蓝教授终于可以从岗位上退下来,按照离休干部的待遇安享晚年了。
但这样的福分对于蓝教授来说,却几乎是一种煎熬,一种痛苦。
不为别的,蓝教授家住的地方周围,一座座高楼也在以一礼拜一层的速度往上长,都三十层了,还没有封顶的意思。
他以行家的眼光看,顶层离塔吊的操作台还差得远,看样子这楼还得往上长。
但问题是,他却没有办法参与其中。
正所谓人走茶凉,没了职务,无论是区政府,还是建筑工地,都已经没人卖他账了。
尤其是眼瞅着有些追求古建风格的大楼的外观设计得极其别扭,不土不洋,不中不西,四六不沾,十三不靠。
他就更是心里别扭,跟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似的……
怎么说呢?
这一切都让曾经倍受重视的蓝教授觉得自己社会抛弃了,彻底抛弃了。
他成了一个大废物,一个只会在家里只会摆弄摆弄烫样儿和文献资料的大废物。
似乎从离开了工作岗位的那一刻起,蓝教授就失去了自我,没了价值。
他的地位,他的权利,他的学识,好像都随着职务的停止也化为乌有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陌生时代的旁观者,社会的一切变化都不再与他相关。
而且都不是他喜欢的,也不是他所需要的。
他无法坚持他自己,正如他无法再以专家的身份对古建的保护修缮提出建议,无法要求在建的建筑体现出真正的古建精髓。
这种无奈深深地嵌进他的心里,使他更为苍老,更为固执,连脾气变得很躁,动辄就爱骂人,即使对待家人也不像过去那么和气了。
摆着手指头算,他也只在1990年的国庆节,亲生女儿的婚礼上才展露过一次笑颜。
平日里对待外人更是疏远,不再与过去同事和学生联系,时时刻刻做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有时候遇到邻居,甚至得连招呼都懒得打了。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蓝教授仿佛自己把自己给隔离了,从不接待外客。
除了每天早晨还愿意下楼去附近公园转转,其他时间,他就只在家里待着。
总之,在京城这个想来看重人情往来的城市,蓝教授显得鹤立鸡群一样的各色,不通人情。
这或许就叫做愤世嫉俗吧。
没办法,教授也是人,依然避免不了种种世俗情绪的干扰。
而对此,蓝家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唯有尽力迁就他罢了。
就比如10月8日傍晚,刚刚成为军人妻子,已经搬到了部队宿舍的蓝岚在下班之后,带着给父母织好的毛衣回到以前的家,才刚从电梯走进楼道,就听见了家里蓝教授大声斥责蓝峥声音。
“别说你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处长,你就是局长也是我儿子。我让你去跟领导说一声什么了?你这给我推三阻四的!这是正经事,你身为国家干部,难道不该反应情况?你不去,你不去不但是渎职,也是不孝。我蓝家没你这样的儿子……”
蓝岚一听就知道母亲和嫂子不在家,否则父子俩是不可能拌嘴吵成这样的。
不用说,作为蓝家唯一的女儿,蓝岚既不想父亲动气,也知道哥哥承担起照料父母的辛苦,更不想声音传到邻家里惹人耻笑,她自然是从中说和的。
于是赶紧进了家门来“救火”,并拿出毛衣以让父亲试衣服为由把俩人分开,劝着气哼哼的父亲回了自己的书房。
好说歹说,全靠独生女的面子,才算把这事儿岔过去。
好在回过脸来,蓝峥这边倒不是很麻烦。
蓝岚敲门进入哥哥房里,蓝峥正在打电话。
大概是服务局一个下属给他打来的,正在为工作的事情跟他请示什么。
在整个通话的过程里,蓝峥的神情是那么沉着冷静,语气是那么从容不迫,完全没有被刚才的家庭纷争所影响。
不得不说,完全可以看出,已经三十五岁的蓝峥无论是内还是外的确是成熟了。
这还不算,等到一结束通话,蓝峥不等妹妹询问自己,反而先主动对蓝岚说,“今天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恰巧来,爸真气出个好歹来,等妈和你嫂子回来,我就没法交代了。到时候我就是咱们家的罪人了。你放心,等老头子的情绪好点,一会我就给他认错去。”
这样举动就更显出一个儿子的担当来。
如此一来,蓝岚的好奇心反而被激发起来了,她实在想不通哥哥既然态度这么平和,为什么刚才又能让父亲那么激动。
结果蓝峥把前因后果一说,这下好,蓝岚就更懂得了蓝峥的不易,就连她也觉得哥哥委屈得要命。
敢情蓝教授今天发火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在跟楼下一个新盖的公共厕所置气。
那是政府便民的新工程,是总结亚运会的不足,为了继续申报奥运会而兴建的。
可问题是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仿古建的外观,落在蓝教授的眼里处处是毛病,
按照蓝教授的话来说,这个厕所设计得太露怯。
要知道,从古建的技术角度出发,飞檐历来都必须是一三五七的单数。
太和殿的级别最高,十一个,其他的都没超过七个的。
东直门该算气派了,可东直门才五个。
结果这小小的厕所安了十六个,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是什么?
除此之外,厕所的房顶也不该用黄色的琉璃瓦。
过去什么人用黄琉璃瓦?
皇上。
连王爷都不许用黄瓦,得用绿的。
一个厕所居然用黄色的琉璃瓦,这让懂行的人看了,心里能舒服?
正所谓没规矩不成方圆,蓝教授当时就指着这个厕所和看厕所的计较起来,对建筑上的失误他数落了老半天。
可人家只顾收费,不管其他,看他一个文文弱弱的老头子,也懒得跟他掰扯。
别说听不懂了,就是听懂了,人家也有打工人的自觉,根本不可能替他跟上边反应,砸自己饭碗的。
于是自说自话了老半天,越发气闷的蓝教授只能回家去。
等到蓝峥下班回家后,他肚子里攒了一天的火儿就全跟儿子发泄了出来。
蓝教授非要蓝峥去跟上面反应这事儿,尽快拨乱反正。
那蓝峥又哪儿有这个资格?
他跟爸爸解释,说自己虽然已经从区服务局调动到了市服务局,也算是荣升了。
可服务局并不包揽所有的民生问题,像公厕的事儿,那是环卫局管的,自己没办法去干预别人的事务,那叫僭越。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反而劝父亲不要计较。
还说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社会上讲究的就是破旧立新。
现在的京城,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法理伦常,对比过去都在出现巨大的,全新的变动。
所以古建方面当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或许尝试一下新的事物也不错,现在的不合规矩,以后没准反而成了新的规矩呢。
没看见龙潭湖都要仿造鳌的样子,搭建一座前所未有的水晶宫了嘛。
结果这一下可好,本来蓝峥是好言相劝,反而激得蓝教授更加恼火。
当爹的认为儿子伤了自己的自尊心,不但骂儿子忤逆,不学无术,尸位素餐,还要跟服务局的领导打招呼,要把这个“德不配位”的“混账”儿子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
这就是全部的事实经过。
坦白说,尽管蓝岚在父子俩对待古建传统不同的态度上,从学术的角度出发,还是更倾向于学富五车的父亲。
但她也真心认为父亲在离休之后,性格变化巨大,越来越偏执了。
尤其对于父亲的具体诉求,她认为哥哥的拒绝没有什么问题,蓝峥今天因为公共厕所挨的这顿骂实属无妄之灾。
只不在父亲的气头上,她总不能现在就为哥哥抱不平吧。
那等于直言父之过,无疑会让蓝教授气上加气。
于是对于父子的龃龉,她也有点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哥哥好了。
却没想到,蓝峥看出了她一声叹息里蕴藏的忧虑。
不同于她眉宇紧锁,哥哥反而洒脱一笑,竟再度劝慰起她来。
“你呀,就别为这件事儿操心了。过会儿等爸心情好点了,我就跟爸道歉去,现在咱爸就跟孩子一样,得哄。其实什么对错,对一家人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所以即便是爸骂错了,我也不在乎,我不会那么小家子气的。”
对此,蓝岚又是释然,又是自责。
她所释然的是,家里有哥哥这样的“忤逆”儿子守着,父亲的晚年生活当确保无虞。
自责的是,自己外嫁,现在独自去过小家庭的幸福生活,家里照顾年迈父母的麻烦事儿却全推给了哥哥嫂子。
而且对哥哥面对父亲越发乖戾的脾气,始终保持如此淡定的心性,能容忍到这个程度,她也自愧不如。
“哥,家里有你真好,是我对不起你和嫂子。你们太辛苦了。”
毫无疑问,同样作为家里的孩子之一,蓝岚的心里是觉得亏欠了哥哥的。
所以才会情难自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她看来,这或许就是她们这个传统家庭,蓝峥身为长子最倒霉的地方。
他总是承担的更多的责任,不但要照顾父母,还总惦记着照顾她这个妹妹。
从小到大,哪怕在蓝峥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的。
而且很可能这辈子,也都是这样的,这让蓝岚情何以堪?
她作为妹妹,对这样的哥哥没法不感激,没法不感动。
不过亲人之所以是亲人,或许也正像刚才蓝峥所表达的那样。
亲朋之间,居心宜直,用情宜厚,真正的家人是不会相互算计,斤斤计较的。
“瞧你,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多大点事儿,你也至于的。”
向来最疼这个妹妹的蓝峥察觉到了蓝岚的思绪,看她眼圈都有点红了,为了打消她的不安,除了宽慰的话之外,又立刻岔开了话题。
“哎,对了,得亏你今天回家来了,我还有点东西要给你了,省的给你送了。”
“什么东西?”
“你看啊,我给你拿,这叫发胶。”说着,蓝峥打开柜门开始往外拿东西。
“干嘛用的?”
“给头发定型用的,现在时髦点的发廊给客人剪完头发,都用这个。你嫂子现在就爱用这个,说特好用,所以给你也买了一瓶,让你拿回去试试。”
这还不算,蓝峥跟着又拿出两身衣服和一个皮包来,“这也是你嫂子给你买的。”
那款式和质地一下子就吸引了蓝岚的眼神,挑动了她身上女性独有的审美倾向。
蓝岚根本就顾不上客气,就接过来细细的端详起来。
“呀,这衣服也太漂亮了。这是什么料子的,摸着真好。”
“不知道,反正都是外国牌子。”
“哟,还真是,标签上全是日本字儿……哥,嫂子是从哪儿弄来的?难道这是托人从日本带回来的?”
蓝岚很快就从衣服的内衬发现了这些货色的身份证明,但她的猜测并不准确。
“嗨,那儿啊。这是你嫂子从天桥百货商场门口的露天集市上买的。那边每个周日,只要不下雨,就在户外摆摊儿,卖的全是从日本弄回来的衣服、鞋帽和书包。既有旧货,也有全新的。你的这些衣服都是全新的,没开封的,皮包也有八成新。你不嫌弃吧?”
蓝岚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拿在身前比量起来。
“不嫌不嫌,这样子多好啊,国内可少见。哥,你告诉我,我把钱给你。”
“呵呵,什么钱不钱,你嫂子送你点东西,还收钱,这不成了笑话?”
“别呀,这些东西一看就很贵,不给钱我可不敢要。”
“真没多少钱,你就放心拿着吧。也不知道谁那么大本事,弄回来这么多日本货,居然卖的跟百花市场那些广东服装一个价。你不知道,你嫂子说,那现场人都抢疯了,跟不要钱似的。否则,你嫂子还想多买几件呢。”
听蓝峥这么说,蓝岚才算作罢,想了想又说,“那这样吧,这个礼拜天我也去看看,要是遇到好看的衣服,回头我也给嫂子买几件……”
对这样的礼尚往来,蓝峥倒是没拒绝,不过他倒是额外提醒了蓝岚一件事,“妹妹,这些东西你可别让爸看见啊。老头子现在最烦日本货。他要看见少不了又得数落咱们一顿?带走的时候,你避着他点……”
对此,蓝岚很不理解。
“这是为什么啊?爸讨厌日本货?什么时候的事儿?咱家电视还是日本呢……”
“嗨,说来说去还不是龙潭湖那水晶宫闹得。你没发现,最近那工地上,有一批造型特异的钢架拔地而起,咱爸想过去好好看看,再找人要图纸看看。可那是中日合作的建筑项目,现在工地上都是日本人做监工,哪儿肯卖咱爸面子啊……”
“啊,你说龙潭湖,那,那不是……他……”
听到哥哥的话,蓝岚骤然间,不由得又想起来了一个想忘却忘不掉的名字,一张让她记忆深刻的脸。
“对喽,就是那小子和区里合作的项目。你说他可真是咱们家的克星,总能给咱家找点不痛快,想躲他都躲不开,我们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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