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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味兒是從老吳的屋里面傳來的，老吳的鄰居家門打開，從里面探出來一顆小腦袋，眨巴著眼楮望著老吳家里。
王浪抬步朝著老吳屋里走了進去。
屋子正中了磚頭壘了一個簡易的灶台，上面架著一口鍋，鍋里水泡翻滾，老吳手里拎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漏勺。
“快坐快坐。”老吳招呼著王浪讓王浪快些坐。
王浪伸脖子往鍋里面看，竟然是餃子。
“老吳，哪兒弄得？”王浪好奇道。
老吳咧嘴笑，用漏勺在鍋底撥弄著，“自個兒包的。”
“今兒啥日子啊，吃餃子？”王浪湊了過去，“找了老相好了？”
老吳咧嘴笑，“啥老相好，我算了算日子，咱們老家，今兒過年，往年都是我一個人，隨便湊合點兒得了，今年你倆在，我合計包點餃子，大過年的，吃頓餃子。”
王浪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隨後笑了笑。
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過年了，已經快要忘了過年是個什麼樣子，王浪對過年的印象僅存于還沒有被皇甫極踢出國門之前，那時候和師兄弟湊在一個桌子上，師娘會做一桌好吃的，只要師父皇甫極發話就可以吃了，飯後師娘還會給每人一個大紅包。
過年那幾天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皇甫極都不會生氣。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
小時候的一天感覺漫長到了沒邊兒，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當成年之後，感覺一天只是一會兒就沒了，日子越來越不夠了。
突如其來的過年兩個字，讓王浪恍惚不已。
雷花兒呆呆的望著鍋里翻滾的湯，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
老吳盛了一個餃子遞給雷花兒，“閻王爺，你嘗嘗熟沒熟。”
誰知道雷花兒夾著餃子面朝北方把餃子放在了地上。
“這……”老吳蒙住了。
雷花兒自個兒從鍋里又夾了一個也不怕燙塞進了嘴里。
老吳伸手去撿雷花兒扔在地上的餃子。
“今天是我媽生日。”雷花兒埋頭輕聲道。
老吳撿餃子的手停住了。
幾個人認識的時間很長，老吳自然知道雷花兒沒有母親。
找了個干淨的紙板子，老吳把餃子上面的土擦干淨，把餃子放在了紙板子上面，回身翻箱倒櫃找了一個杯子，給里面撒了點兒茶葉，放了一塊冰糖，沏了一杯糖茶，又找了半天，找出幾根香。
把糖茶放在紙板子上，在地上搗了個窩。
老吳扭頭看雷花兒，“閻……雷子，給你媽拜個年吧。”
雷花兒渾身一僵，扭頭往那邊看，墨鏡後的一雙眼楮瞬間紅了，緩步走向老吳那邊。
伸手接過來三根香。
雷花兒跪在地上，面朝北方，點燃香，把糖茶倒在地上，把香插進地上搗出來的那個窩里面。
“媽。”雷花兒口中輕輕喚了一聲，重重磕頭。
腦袋杵在地上，雷花兒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半晌後，雷花兒起身，回身坐在了鍋邊。
老吳撓了撓頭，形態滑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發型。手里捏著三根香也面朝北方跪了下來。
點燃香插進地上的窩里，老吳鼻腔中嗯了半天，最後嬉皮笑了出來，“給江東父老拜個年。”
咚！
老吳磕了個頭。
想了想，老吳又道，“給我那一輩子沒享過福不知道啥時候死的爹媽拜個年，兒不孝，如有來世，不做你們兒女，做你們牛，做你們馬。”
咚！
老吳又磕了個頭。
沉吟半晌，老吳垂頭自嘲的笑了笑，咚的一聲，老吳又磕了個頭。
“兒給爸媽拜個年。”
起身的時候手背在眼楮隨意抹了一把。
回頭看到旁邊還有王浪站著，老吳一拍腦袋，“哎呀，還有龍王爺，你等等，沒香了，我給你再找找，你也拜個年。”
王浪點了根煙，“不用了。”
從嘴里拿下來香煙，插在了香旁邊，以煙當香。
“有酒沒？”王浪扭頭看老吳。
“有有有。”老吳抱來一小壇子酒遞給了王浪。
王浪拍開封泥，面朝北方，倒酒。
敬英烈先輩，敬忠義吾輩，敬蓬勃後輩。
王浪躬身長拜。
黑龍王王浪給龍門先輩拜年。
王浪起身，老吳咧嘴笑，“吃餃子，吃餃子。”
三人扎堆一起吃餃子。
肉是老吳買的，面是老吳 的，餃子也是老吳包的，老子前所未有的開心，時不時問王浪和雷花兒好不好吃。
正吃著，門口探進來一顆腦袋，眨巴著眼楮看著屋里狼吞虎咽的三個人，口水止不住的流。
老吳起身，盛了幾個餃子，端給門口的小孩，“拿著吃，平常沒少吃你家的，不夠了再來。”
重新回坐，雷花兒抬眼看老吳，“老吳，不準備回去？”
老吳擺擺手，“不回去，回去也沒家，還不如在外面繼續流浪，我想好了，前些日子龍王爺給了我不少錢，我準備出去走走，世界各地轉一轉，我突然想通了，人活一世，只有一世，何不精彩的活一輩子，我孤家寡人一個，沒有那麼多的牽絆，想去哪去哪，不苟活了。”
王浪給吃完飯的老吳發了根煙，老吳從灶台下面抽出一根火棍點燃煙。
“老吳開竅啊。”王浪笑道。
老吳垂頭笑了笑，忽然看著手指間的香煙，“這啥煙啊？還沒抽過。”
“我也不知道，死人身上弄來的。”王浪隨口道。
“大過年的，不說死。”老吳嚴肅道。
王浪被老吳的樣子給逗樂了。
一根煙抽完，老吳起身，笑呵呵的從自個兒的一堆破鋪蓋里面翻出來一件新衣服穿上了。
王浪和雷花兒看著老吳的樣子都沒忍住笑了出來，並非嘲笑，而是朋友之間的玩笑。
老吳摸了摸口袋，有些局部，“龍王爺，閻王爺，我老吳今年快六十了，算年級是你們倆的長輩，這異國他鄉的，今天開心，我給你們倆每個人包了個紅包，我知道你倆不缺錢，但是大過年的，我也沒兄弟，也是無兒無女的，能跟你們倆在一起很開心，這個紅包……”
老吳很局部，已經有一些語無倫次了。
王浪直接拿來紅包，咧嘴賤笑，“吳叔大氣。”
雷花兒也接過紅包，被王浪影響的也有些變樣兒，沖著老吳咧嘴笑，“吳叔豪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