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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徘徊太多
趙禎將詩稿取過,第一首就是歐陽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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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闕晨霞照霧開,輕塵不動翠華來。
魚游碧沼涵靈德,花馥清香薦壽杯。
夢听鈞天聲杳默,日長化國景徘徊。
自慚擊壤音多野,帝所賡歌亦許陪。
再翻,王安石的。
蔭幄晴雲拂曉開,傳呼仙仗九天來。
披香殿上留朱輦,太液池邊送玉杯。
宿蕊暖含風浩蕩,戲鱗清映日徘徊。
宸章獨與春爭麗,恩許賡歌豈易陪。
繼續翻,祖無擇的“香餌得魚波晃漾,仙音儀鳳日徘徊。”
陳襄的是“鳥散香叢聲 ,人觀靈沼水徘徊。”
甦頌的是“瑞燕入檐時拂掠,恩魚窺釣更徘徊。”
鄭獬的是“繡幕煙深紅\匝,文竿風引綠徘徊。”
嘩啦嘩啦一路往後,全都是“徘徊”。
趙禎都懶得看了,啼笑皆非地問道︰“就沒有一首不是‘徘徊’的?”
伶官說道︰“有一首,可是沒留名字。”
趙禎說道︰“找出來看看。”
伶官將最下面一張詩箋抽了出來,呈送給趙禎。
上苑林淵矚日開,重華儷郁擁香來。
宸音指墨升丹陛,雲影餃恩下玉杯。
冰纊牽風沉碧澈,柔枝照影送徐徊。
清時盛景追隆遇,愧奉柏梁忝末陪。
趙禎微微一笑︰“諸位愛卿看看,還是有沒用徘徊二字的。”
司馬光接過來一看︰“跑不了,甦油甦明潤,他這字如今也算是出名了。”
歐陽修接過來看了,笑道︰“還藏頭露尾巴的,官家,要不叫來問問?”
趙禎笑道︰“中正,宣。”
……
甦油正在口沫橫飛地與高家小哥吹牛呢,就見王中正跑了過來︰“小甦探花,趕緊與我一行,官家召見!”
“啊?”甦油嚇了一跳︰“我磨洋工被發現了?”
“磨……羊……公?”王中正楞了一下︰“哎呀不是,是你的詩!咱家也說不清楚,趕緊走吧!”
甦油這才起身整理衣冠,快步隨王中正趕到花園。
諸位大佬都在,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甦油趕緊上前︰“微臣甦油,見過官家,見過列位大臣。”
嗯,我是微臣,你們都是大臣,有了什麼事情,也不能欺負小的不是?
趙禎笑道︰“甦油,這詩是你寫的?”
甦油接過來看了︰“是。”
趙禎問道︰“如何不留名字?”
甦油說道︰“王內官持筆來,說是官家要求臣工陪和,甦油自忖只是提舉餐飲,並不在與會之列。可是又不好讓王內官為難,于是便寫了一首,不過未敢留名。”
司馬光笑罵道︰“欲蓋彌彰,你的字當我們不認得?!”
甦油趕緊躬身︰“是是,司馬大諫說得對,甦油愚昧。只不知官家因何召見小臣?”
歐陽修笑道︰“你這徐徊二字,出于何典?”
甦油說道︰“回樞副,出自《漢書?相如傳》,安翔徐徊。”
王安石問道︰“這個徊字,除了徘徊,徐徊,可還有其它和對?”
甦油說道︰“回制誥,有很多的啊,比如葉適《送白酆還蜀》,‘前歲淹徊下巴峽,今年憔悴出京城。’”
“比如嚴忌《哀時命》,‘車既弊而馬罷兮,蹇 徊而不能行。’”
“如杜工部的《樂游原》,‘拂水低徊舞袖翻,緣雲清切歌聲上。’”
“我朝和靖先生也有︰‘盡道次公當入相,江湖那肯久遲徊。’”
王安石微微一笑。
甦油又道︰“別的嘛,還有‘迂徊’、‘盤徊’,都可以用的。”
一幫大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呀,被這小子一說,當真是有好多可用。
可我怎麼一時就沒有想到呢?!
王安石剛剛其實就是在抬舉甦油,現在更是大起愛才之心︰“明潤不錯,學問很扎實。”
趙禎讓臣下端上來一個盤子,上邊放著一支白玉的如意,笑道︰“這是這次陪和詩歌的獎勵,拿去吧。”
“啊?”甦油趕緊躬身道︰“陛下,臣不敢領受此賜。”
這是甦油第二次拒絕賞賜了,趙禎有點郁悶︰“這回又是為何?”
甦油躬身正色︰“陛下,小臣的詩,湊巧用了與諸臣工不同的字眼是吧?”
趙禎樂了︰“倒是聰明,大家都用的‘徘徊’二字,獨你不同。”
甦油說道︰“那這只是一個因緣際會的巧合,並不是小臣的詩品,比諸位大臣為高。”
“此次高會,本為兩制以上官員而設,因此以玉如意為賞賜,乃是恰當的恩典。”
“然而用來賜小臣,就過顯恩隆了,臣也不願意因文字得此幸授。”
“陛下你放心,你的賞賜,臣定以事功來取,不在這一時,也不在這‘徐徊’二字。”
“諸位大臣,皆和陪‘徘徊’,這說明大家志慮相近,思懷統一。此乃朝中清睦和寧之相。小臣為陛下賀,為朝局賀。至于獎品,不敢領受。”
“列位,如何?”趙禎看了看近臣,心里其實有些小得意,甦探花是我力排眾議選拔出來的。
應對如此得體,太有面子了!
司馬光已經知道遼人去冑案時甦油的一番做作是為什麼,如今對他的應對也非常滿意,樂呵呵地說道︰“甦探花既有此志,陛下應當成全。這樣也絕了一些臣僚幸進的心思。”
歐陽修也拈須微笑︰“小甦年歲雖然不高,但是深得謙謹之道,頗有晏相公當年的風範。”
王安石說道︰“以事功進取,這般想法,方為為臣正道。”
韓琦笑道︰“听聞冑案如今氣象一新,諸多舉措。想來獲取功賞,為時也已不遠了。陛下,不妨暫且從之吧。”
趙禎將詩遞給侍從︰“那就如小甦探花所願,不加恩賞。不過這詩,還讓諸班演奏起來。”
伶官笑吟吟地雙手接過︰“謹遵聖命。”
……
游園會甦油中了個大采,大臣們的一句褒揚,其價值遠遠勝過官家賞賜的玉如意。
甦油這里不錯,甦軾那邊也混得頗為滋潤。
這娃來信了。
鳳翔知州叫宋選,是一個和氣的老頭。
老頭有個弟弟叫宋迪,大宋如今著名的畫家。
鳳翔還有個石蒼舒,大宋如今著名的書法家,草書是一絕。
甦軾這娃,詩,文,書,畫,樣樣都拿得出手。
所以如今在鳳翔文化圈子里邊,頂著個甦賢良的名頭,混得那叫一個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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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熊蛋,膽大包天,一肚子都是造反家底事!
對了,在鳳翔一寺廟里見到了四副門板,門板上是吳道子的畫,人家要十萬錢,所以,小ど叔你懂的……
小妹將信遞給甦油,笑道︰“大先生又在哭窮了。”
甦油沒好氣︰“這大佷子,一天到晚淨給我找事兒,四通商號如今在那邊有分號,他不找嫂子,光找我是怎麼回事兒?”
小妹笑道︰“這還不明白,怕被罵啊!”
甦油哈哈大笑︰“算了,都當爹的人了,既然都開口了,就給他點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