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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3章 没有余地
“将军?”
看到毌丘将军看完信,站在城头久久不语,如同被冻住了一般,左右不由地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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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冯的究竟给将军说了什么,竟能让将军如此失态?
“无事。”毌丘俭摇头,再次展开手里的信,虽然皱巴,但信中之字,仍是铁划银勾,力透纸背。
此人文章名满天下,才高八斗,但观字而言,却是没有一丝文人之气,反而有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毌丘俭再次攥紧了信纸,目光看向北方,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冯明文,你想干什么?”
冯大司马当然是在干正事。
毕竟邀请人家出城打猎,自己肯定要先学会打猎。
举弩瞄准,扣机括,箭矢如闪电射出,直接从前方五六十步的梅花鹿眼中穿透而出。
随着梅花鹿的倒地,惊得梅花鹿群四散而逃。
见此,冯某人咧嘴一笑,把弩递给旁人。
不会射弓,还不会开枪?
虽说不是真正的枪,但操作和开枪也没有什么区别。
以后看谁还敢说某不会用兵器?
“许昌周围的鹿确实不少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鹿苑里跑出来的。”
听说早年的时候,确实有鹿从鹿苑里跑了出去,啃食百姓的庄稼,曹叡还下诏百姓不得伤害,否则受罚。
没想到如今,许县周边,已经是田地荒芜,野鹿成群。
大汉拿下雒阳后,许昌北边面临着随时出现大汉铁骑的防守压力。
非但百姓早就逃光了,而且魏军还在许县城周围建立起密密麻麻的防线。
和当年司马懿在长安布下的乌龟阵相差无几。
“兄长,这鹿啥时候都能吃,但我们这点人马,可攻不下许县,后军何时过来啊?”
前去许县城察看过一番的赵广,没有把心思放在打猎上,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这事轮得到你操心?”
冯大司马瞥了他一眼,“咸吃萝卜淡操心。”
赵广没听懂:“吃什么?”
“萝卜就是芦菔。”
“咸吃芦菔?”赵广更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让你少管闲事。”
当年司马懿布下的乌龟阵,直到司马懿退出关中都没有用上。
如今毌丘俭也不过是有样学样,难道他还能比司马懿强?
“你要真有闲心,就去帮我这鹿烤了。”
“哦……”
当然,最后赵广还是没有烤上鹿肉,毕竟他的烧烤手艺比他的杀人手艺要差了不少。
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鹿肉还是交给厨子处理。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比如说,冯某人向来擅长直指人心,就没有必要硬攻许县——你见过我冯某人有强攻长安吗?有强攻雒阳吗?有强攻邺城吗?
那都是司马太傅主动拱手相让!
所以此次前来许县,他也没想着要强攻。
他比较喜欢等对方主动。
所幸,毌丘俭是个知趣的,并没有让冯大司马等待太久,很快回了信:
毌丘俭复冯君:
腊雪封刃,来使踏冰而至。展笺见鹿苑旧梅,恍闻河西酒香。
弓弦挂霜,犹记昔年丹水相望;环刀凝冰,尚存文帝赐刃手泽。
久闻河西酒烈,得众人所爱,唯俭独爱九酝春酒(即曹操给刘协所献贡酒,也就是古井贡酒前身)。
烈酒春酿,浓淡味殊,温凉不同,难同一席。
汉军马蹄铁利,何不踏平许昌女墙?蜀中艨艟破冰,怎未撞开护城薄冰?
悲风烈雪,难灭忠魂,俭虽老迈,“思召”(即曹丕赐剑)却利。
纵君率十万铁甲,此剑当取头沥血,誓卫都城。
大魏镇南将军毌丘俭
正始十一年正月十八
于许昌箭楼
看完信,冯大司马意味深长地一笑,眼中露出颇有些难言的意味,轻轻地重复了一句:
“悲风烈雪,难灭忠魂……”
与毌丘俭不敢让左右看信不同,冯大司马看完了信,随手就递给了关将军,关将军看完,又传到了赵广手里。
“兄长,这毌丘俭倒是嘴硬,不敢应约,却让兄长攻城。”
赵广兴致勃勃地说道,“兄长,既然贼人不识好歹,不如就遂了他的心愿,我们攻城吧!”
冯大司马没理他,而是吩咐左右道:
“去,把那魏使叫过来。”
毌丘俭派过来的使者被带来了,冯大司马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冯君,小人毌丘丰。”
“毌丘丰?”冯大司马若有所思,“与毌丘将军同姓,那你和毌丘将军是什么关系?”
“小人幼失怙恃,幸被毌丘将军收养,故而随了将军的姓。”
冯大司马点点头。
也是,若非心腹,想来也不会被派来送信。
“我此次前来,本是有些话想要亲自对毌丘将军说,没想到毌丘将军军务繁忙,难以抽暇。”
冯大司马背着手,语气轻缓,整个人站在那里,渊渟岳峙,不怒自威。
再加上俊美却又杀气极重的两位将军分立于左右,更添几分威重。
“既毌丘将军没空,那么只好让你代为转告了。”
冯大司马盯着对方,缓缓道:
“我下面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牢了。”
毌丘丰既然能被毌丘俭派过来,胆气自然不缺,但此时却是被冯大司马气势所慑,不由地屏住呼吸,恭声道:
“请冯君吩咐。”
“司马懿很快就要发动政变,诛杀曹爽,及其党羽,夺取大权……”
仅仅是开头这么一句,毌丘丰就猛地抬起头,失声道:“什么?!”
不光是毌丘丰,就连关将军和赵三千都忍不住地看向冯某人。
“我让你听,没让你问,你只需要把我说的话记牢了,回去说给毌丘俭听就行。”
毌丘丰知道自己失态,又不敢开口,老老实实地低下头,表示自己再也不敢出声。
抖了抖信纸,冯大司马继续说道:
“毌丘将军在信上有跟我说,悲风烈雪,难灭忠魂,我相信他确实是曹魏忠臣。”
“他日若是将军有意率军东进清君侧,却又害怕被前后夹击的话,我在这里可以给毌丘将军一个承诺。”
“只要他答应我,东进时不毁许县,不焚宫室,不掠百姓,那么大汉就绝不会趁人之危,断其后路。”
毌丘丰再次抬头,嘴唇动了动,却又强行忍住想要开口的冲动。
但很明显看得出来,冯某人所言,对他来说,极是为荒诞。
若非慑于眼前之人就赫赫有名的冯鬼王,他只道此人已经疯了。
冯大司马似乎看出了此人的心思,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不信,而且,你回去传话,估计毌丘俭也不会信。但是不要紧,不久之后,你们就会明白。”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毌丘丰可以离开了。
确认毌丘丰回到了魏军的实际控制区,冯大司马也没有过多停留,吩咐回转雒阳。
“不是,兄长,我们就这么回去啊?”
赵广很是不理解自家兄长所为,“这么冷的天,带了这么多人出来,就为了逛一圈?”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要不你带这些人马,前去拿下许县?”
“这……”
他是愣,又不是傻,刚到这里,他就已经亲自去察看过了。
贼军的主将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很明显为了对付大汉铁骑做好了充分准备。
相比于赵广,关将军显然更关心冯大司马前面所说的政变:“阿郎,司马懿当真会政变?”
“司马懿是个聪明人,无论是河内司马氏一事,还是河北世家之事,他应该知道,大汉没有司马氏的容身之地。”
“就算他前去投靠吴国,且不说吴国会不会收留,就算是收留,不说吴郡四姓,恐怕连吴地三流家族都比不过。”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就只能留在伪魏。如今他兵败河北,受辱于曹爽……”
说到这里,冯大司马轻笑一下,“若曹爽是个人物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废物。”
“以司马懿之能,断不可能久居其下,必然会伺机反噬。”
又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河北一战,司马懿虽战败,但好歹还带了数万人马回去,这就是他反噬曹爽的资本。”
“有动机,有资本,又有成功的可能性,我看不到司马懿不会动手的理由。”
听到冯文和如此丝丝入扣的分析,关将军不觉点头,认为颇有道理,但她还是有所疑问:
“那阿郎又怎么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动手?”
“我不知道啊!”冯大司马摊手,“我只是从谯县传回来的消息看,觉得他有可能很快就会动手。”
“万一司马懿以大局为重,阿郎判断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呗!”冯大司马毫不在意,“错了毌丘俭又能把我怎么样?来雒阳打我吗?”
说着,手执马鞭,指了指身后将士,“真当大汉铁骑是吃素的?”
“我此次带这么多人过来,一是想要让他认真考虑我的话,更重要的是,是示威。”
“话说千百遍,不如铁骑往许县跑一遍。”
传说中的敌人再强,没亲眼看到,终还是会心存侥幸。
两国相争,除了要有实力,还要有动手的能力。
冯某人带兵过来,就是要告诉毌丘俭,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以随时从雒阳出兵打你。
听了冯大司马的解释,关将军默默点头,然后问出最后一个疑问:
“那阿郎又怎么知道毌丘俭会反司马懿?”
冯大司马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因为他只能反司马懿,别无选择。”
毌丘俭之父毌丘兴,早年就效力曹操,曹魏开国以后,得封高阳乡侯之位,算得上比较早效忠曹氏的一批人。
毌丘俭袭爵以后,又被曹丕选为曹叡的文学掾,辅佐曹叡。
后因为是东宫之旧,深受曹叡信赖,仕途平步青云。
虽说毌丘俭因为被冯某人与陆逊夹击,丢了襄阳,让曹爽失了脸面,未必受曹爽所喜。
但司马懿真要政变上台,那可就不是喜不喜的问题,而是容不容得下的问题。
就算毌丘俭肯放弃立场,转而投靠司马懿,但司马懿敢相信吗?
以司马懿的性子,绝不敢让毌丘俭这种天然就是曹魏忠臣的人掌握重兵,守在谯县之侧。
所以毌丘俭要么是乖乖听话,主动放弃兵权,让自己的生死操之于他人。
要么就是举兵反抗,博一把——这一次过来给毌丘俭传个话,对方博一把的勇气,说不定会更大一些。
当然,如果他愿意举城而降,冯大司马也不会介意。
用马鞭指向东南方,淡淡道,“在失去了河北之后,伪魏看起来似乎还有余地。”
“但实际上,曹爽,司马懿,毌丘俭,甚至再加上扬州的那些伪魏大将,都已经没有了选择。”
“我们只需收拾好河北和兖州的同时,看着他们狗咬狗,然后再找个机会前去收拾残局即可。”
只有伪魏内部最后的胜利者,才有资格跟大汉讨价还价。
“驾!”
关将军深深地看了一眼冯大司马的背影,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
远在谯县的司马懿并不知道,他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的政变,就已经被人提前针对性布局。
“咳咳……”
充满浓重煎药味的屋子里,时不时地响起咳嗽声。
谯县所有人都知道太傅病了,病得很重,尸居余气,形神已分。
事实上,司马太傅确实病了,但没有外界传得那么严重,甚至还能自己从榻上坐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司马昭端着碗进来后,转身又把门关上。
“大人,该喝药了。”
才喝到一半,门外就有人咣咣敲门:
“仲达,仲达!”
司马懿连忙放下碗,示意司马昭去开门。
“高司徒?”
不待司马昭行礼,高柔就已经一阵风般地冲到司马懿榻前,脚步之敏捷,一点也不像是个七十六的老人。
“仲达,有……”高柔刚开了口,又下意识地顿住,看向门口。
司马懿看到高柔这模样,神色一振,又看向司马昭,吩咐道:
“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司马昭一凛,连忙应下。
只听得里面隐约传来声音:
“曹爽下个月……陛下出城……”
虽然没有听完整,但司马昭也已经猜出其中的大概意思。
高司徒虽说不掌实权,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往往能知晓很多他人所不能知道的消息。
正思索间,忽见有老仆过来,司马昭连忙喝止:
“何事?”
里头的说话声顿时停下。
“回郎君,有人自称是奉郎君故人之命,给郎君送来一封信。”
“故人?我?”
司马昭闻言,微微一怔。
这些日子以来,前来府上的人,皆是大人故交。
从来没有人说是前来找自己的。
哪里来的故人?
把信拿到手里一看,但见信封乃是描金的南乡纸,一看就非凡品。
犹豫了一下,司马昭把信纸抽出来,待看清之后,双眼瞳孔猛地扩大,神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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