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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不必在意。
www.luanhen.com”番王抬手制止了那青衫人，接到︰“你們中原士子多冥頑不靈，卻不知道愚忠才是明珠暗投。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杰。這位甦公子既然到了本王麾下，本王自然以禮相待，相信假以時日，甦公子定像先生一樣對本王以誠相待。”
“四書五經自然都是讀過一些的，卻不敢妄稱熟讀聖賢書。”覃楠兮咬咬牙扛住左肩上被人重重壓著的疼痛，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仰起下巴冷冷的答。
低頭望著滿案完全不認得的奇怪食物，覃楠兮才感到一陣龐大的饑餓從身體深處沖出來，她听到自己的肚子里的萬馬奔騰“我只是女子，不是君子，況且這吃食只為救命，我只有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才能想辦法逃走，想辦法再找旭哥哥。”
“好，本王就喜歡你們中原的讀書人！你去寫出你的名字給本王看看。”
只輕掃了那個書生一眼，覃楠兮將一聲冷笑夾雜著不屑的“哼。”算做對他回應，便轉開眼不再理他。
听他這一問，覃楠兮藏在袖管中的雙手不覺捏得更緊。無錫甦家，正是甦先生甦長卿祖家。當年，無錫甦長卿甦州覃子安美名傳遍天下，兩大江南才子雙峰並立，曾令天下儒生學子趨之若鶩。自己是覃子安的親生女兒，又是甦先生撫養長大，既然這番王知道甦覃兩家，自己應對不得不更小心加上小心了。
“你是讀書人？”一個音調怪異的聲腔劈頭砸了過來。
“寫。”傳到耳畔的命令聲不容置疑。
呦吼∼那七八個武士得了令，也不見謝恩，一躍而起，爭先恐後的跳上馬背，隨著一陣馬鞭的亂響，一群人就又林回枯林中去。
“今日你們誰將那頭紅狐射下，本王定有重賞！”身邊的番王聲若洪鐘，驚的覃楠兮一口噎住，抬頭才見一班剽悍壯碩的北番武士跪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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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麾下的幾個子弟現下正在不遠處狩獵，不如甦公子和本王一同去觀看？”那番王十分客氣，語氣和緩的對身邊神思紛紛的覃楠兮半邀半命道。
覃楠兮只得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向圍場走去。
那番王自然不知道，一時之間覃楠兮的心念已飛轉了這幾個來回，只眯著眼細細打量著她，十分耐心的等她回話。
“王？他是北番王！“覃楠兮著實一驚，未及回神，手上的繩索已被解開，有人將一個小案端到面前，紙墨筆硯，一一羅列其上。
林子周圍，圍獵的鑼鼓咚咚響了一陣，叫喊聲忽的比先前更高了。番王身邊的僕從們也都伸長了脖子，激動的滿臉通紅。
“小生只是被賣給大王做奴隸，也不過是一介百無一用的書生，不需大王費心，只怕小生無以為報。”覃楠兮雖是女孩兒，但她自幼在甦長卿身側受教燻陶，即便無心忠君報國，卻也不會懼死投敵。
覃楠兮點點頭，仰起臉來對正了他。
覃楠兮吃力的曲了曲僵冷的手指，捏起筆，在雪白的紙箋上寫下“甦九”兩個字。才剛停筆，就有個粗手粗腳的大漢一把自她筆下將紙箋抽了去，捧到那番王面前。
“平日都讀些什麼書？”番王目光繼續琢磨著紙上的兩個字，接著問。
覃楠兮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坦然的站直身子，靜定的望著那番王，不置可否。
人聲，鑼鼓聲戛然而止。
遠處，一只火紅的小獸慌不擇路的竄出了枯林。白雪紅獸，分外分明。
當一聲，那大漢像丟包袱一樣將覃楠兮狠狠摜在地上。她臉面朝下的撲跌在雪里，吃了滿嘴冰冷的雪粒，支住身子的手肘和膝蓋陷進雪里，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敲碎了般生痛僵硬，半天都動彈不了。
忽然，一線短短的黑影越過樹梢，“ ”一聲，釘在小狐身上。
“蜂準，長目，鷙鳥鷹隼，豺聲……”電光火石之間覃楠兮腦海中這一句閃過，那逼到眼前的 黑的身影果然是真真應了這句描述。
“好，好！博覽群書，又不僵固，這樣最好！”那番王話音剛落，臉上的笑意卻忽的一凍，眉心擰起，回過頭死死盯住覃楠兮，半天才從齒縫里冒出句冰冷的問話︰“你既姓甦，可與無錫甦家有關？”
她一面自我開解著，一面不由分說抬手就撿了盤中暗紅的一小坨肉塞到口中大嚼起來。
“呵，呵呵，李先生言之有理，日久見人心。本王和甦公子都不必操之過急。”那番王似乎確實是求賢若渴，決意不放過任何一個讀書人。
那番王捏著單薄的紙箋，仔細端詳，他臉上的笑意仿佛一個財迷掘出了寶藏一般，看了半天，滿意的贊道︰“好，一筆好字，骨力遒勁，氣概凜然，小公子年紀輕輕就寫得出這樣一筆字，聖賢書定讀的更好。”
“甦公子無須心急，安心在大王身邊住下，日久見人心，日子久了，甦公子自然也同當初的我一樣，對大王的恩遇感激不盡。”一旁的李姓書生又在一側插話到。他的話雖是對覃楠兮說的，可身子卻躬向那番王，滿臉的諂媚取悅。
“百無一用？哈哈。此話差矣，甦公子是讀書人，自然比本王更清楚。千年以來，你們中原的哪一次改朝換代中少了書生身影？哪一次群雄逐鹿的混戰里少得了帳中書生的運籌帷幄？哪一個問鼎中原的開國梟雄身後不是有一班智囊相隨？本王只是一心傾慕中原文明，有心以華夏文明教導我大狄子弟，因此才求賢若渴。還望甦公子拋下那些‘非我族類’的陳腔濫調，將一生所學傳授我族子弟，將華夏文明播撒到大狄。自此，大楚大狄齊頭並進，相敬如賓，豈不是造福天下的好事？”那番王一面侃侃而談，一面緩步踱到覃楠兮面前，探出一只大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一刻之前，覃楠兮還在懼怕今生要淪落北番為奴，轉眼，自己卻受到番王禮遇。人世的境遇確實難以揣測，既來之，則安之，覃楠兮心念一轉，決定再不多說，暫且留在這番王身邊，再尋機逃脫。
“你，是讀書人？都讀過些什麼書？”魁梧身影迫到覃楠兮頭頂，怪異的聲腔里已有些不耐煩。
眼前的天地一片白色蒼茫，雪原無垠。遠處，有一片枯林，幾匹馬在林里橫沖直撞，林外一射遠的地方，席地設了幾幅幾案，案上，酒肴食 已備下。
抬起頭，覃楠兮才發現見自己被帶到一頂大帳華麗的彩氈前。一個魁梧 黑的人影正從大帳里出來。來人滿身華麗，頭上一頂黑貂瓖寶的皮帽，身上裹著金絲雲錦水獺皮滾寬邊的大袍襖，一雙馬靴半腿高的靴筒上裝點著五色絲繡墜著七彩瑪瑙。
應聲回頭，覃楠兮才見有一個青衫布巾的中原書生摸樣的人，正恭眉順眼的站在那番王身側。
覃楠兮定了定心神，提起十分的精神，直了直身子，神色泰然的搖搖頭，不卑不亢的應道︰“小生是長安人，祖居長安，寒門士子不敢高攀江南甦家。”
“大膽狂徒，回話既不行禮又不敬稟，你可知你面前的是誰？”一聲尖利的質問從那番王身後搶來。
眾人回過頭，一齊望向那支小箭射來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