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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維蘭表情嚴肅地站在學員隊伍中，和其他試煉者一樣，深灰色的斗篷外加一身嵌著銅釘的軟皮甲，腰間系著一只小小的包囊，里面放著一些應急的工具。
www.luanhen.com他不由想到昨天晚上收拾行裝時的情景，幾個長年照顧自己的僕人甚至裝出一個足以把人壓死的大背包，里面幾乎什麼都有，如果仔細翻翻，估計修手的小銼都能找到。
“為什麼不能一直夢下去呢？”佩斯林愣愣地自語著。
“說實話，維蘭，你緊張麼？”佩斯林抬頭瞅了瞅不遠處的石陣。
佩斯林賊笑著看了看索維蘭。“橡樹之傲，你請我。”
老人親切地拍了拍艾登的手臂，然後帶著烏普蘭還有一位雙手擎著托盤的牧師走出了帳篷。
一根根繩索在拉扯下繃得筆直，各種樣式華麗的營帳緩緩撐起，繡著家徽的旗幟在帳篷頂隨風飄蕩著，組成了一片色彩斑斕的景致。原本冷清的草場慢慢發生變化，似乎踏足此處的貴族們要把它裝扮成出游的獵場，盡情享受這肆無忌憚的一天一夜。
老人走到石陣中央的祭壇旁，面對著將要進行試煉的學員。“小伙子們，這一天你們已經等待很久了吧？”他掃視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孔說道，“不要怪我，主神在上，你們要體諒下一位老人的辦事效率！”
真相早已無人關心，習慣卻傳承下來代代如此，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學員們靜靜地听著，試煉前那種莫名的緊張逐漸被好奇心以及難以平復的興奮所代替。的確，王國中每人都是秩序之神的信徒，而又有多少人窮其一生，真正看到過發生在自己身旁的神跡？無論如何，這都是將銘記一生的榮耀。
正義、威嚴、好像閃耀著平和的光明，他們的身影吸引著眾人的目光，卻又讓人無法抑制地想要低下謙卑的頭顱。
卡斯羅尼走得很慢，手中扶著一根乳白色的，杖頭上瓖嵌著深黃色多稜寶石的教宗權杖。不得不說，歲月已經在他身上流下了太多的印記，相比十年前，他蒼老了許多。
“主神在上，你怎麼可能這麼快？”索維蘭有些不可思議地低聲說了一句，“我才寫了四遍，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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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此時聖歌森林邊緣的草場上卻是一副繁忙的景象。帳篷、桌椅、地毯、擺件、還有大大小小的器皿以及瓶瓶罐罐，從高大的馬車上卸下來，在各自管家的指揮下，由僕人將其安置在適當的位置。
“對了，幫我抄幾遍，”索維蘭擠著眼楮，“我可不想接下來的慶典都要在抄書中度過。”
終于，那顆寶石好像再也無法承載更多的光亮，一道道跳躍著的金色閃電從杖頭彈射出去，抽打在巨大的石柱上。
烏普蘭按著劍柄跟在老人身後，猩紅的披風，時隱時現的徽記，金色的流淌著光暈的甲冑覆蓋全身，隨著他邁出的步伐發出低沉的聲響。
石陣旁邊被清理出了一片寬敞的空地，巨大的暗紅色露天帳篷里，國王艾登正和教宗卡斯羅尼並排坐在一起小聲交談著。御前大臣以及都城的頂級貴族們依照爵位和官職分列兩旁，如果觀察仔細的話，會發現許多久不露面的老貴族都出席了今年的秩序試煉。
這樣的場景被索維蘭和艾登苦笑著攔了下來，當然，他們的好心是不用懷疑的，問題是秩序試煉可不是外出郊游，考慮怎麼過的舒坦不如想想怎麼才能快點通過。
“沒問題！”索維蘭答道，“只要不再打架就行，下次去看來要帶件斗篷了。”
石陣中傳來了老人慈祥的聲音。“祝你們好運，小伙子們！”
“期待什麼？”索維蘭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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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斯林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這是他對母親為數不多的印象之一，那個溫柔的形象會將散發著陽光的味道的被子給自己蓋好，然後一邊拍著一邊講述著不老泉的歌謠。她輕輕印在自己額頭上的嘴唇，溫暖，柔軟，這是佩斯林內心最深處的美好。
“別想那麼多了，兄弟，”索維蘭輕聲安慰道，“通過了試煉就能搬到光明山大教堂了，到時候就沒人煩你了。”
索維蘭偷瞄了一眼佩斯林，發現那家伙正抿著嘴一本正經地盯著前面人的後腦勺，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還能想什麼？當然是試煉啊……”他頓了頓小聲道，“對了，《騎士守則》你抄完幾遍了？”
佩斯林望著天空嘆了口氣。“快點吧，這樣的日子我是受夠了。”
佩斯林口中不老泉的傳說可以說是奧勒姆王國流傳最廣的故事之一，拜四處流浪的吟游詩人所賜，幾乎每個孩子都曾在祭祀或者慶典的篝火旁聆听過聖歌森林中不老泉的歌謠。融合了年少時的幻想，還有未經世事的童真，孩子們幻想著那眼美麗的泉水，可以讓人長生不老，可以讓生病的親人脫離痛苦，甚至，可以帶著自己飛到美麗的天堂。
“完工了！”佩斯林忍不住得意地看了眼索維蘭，一臉炫耀的神情。
鮮紅色的地毯從露天帳篷的主坐處一直延伸到石陣中的祭壇下，御前禁衛、普通貴族、試煉學員，還有一小部分王國戍衛軍分列兩側。必須要承認，這是奧勒姆王國這幾年最盛大的一次觀禮儀式。
眾人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相信我，今天之所以是你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並不是因為有的人能夠通過試練，有的人最終落選。”卡斯羅尼的聲音頓了頓，坦誠地繼續道，“即便是我，也不清楚你們將要面對什麼，每個試煉者都會在這片深林中體會截然不同的經歷。但是我想說，”他的聲音高亢了起來，“無論結果如果，今天，你們將在這里目睹一生中為數不多的神跡。”
老人的話再一次將眾人逗笑了。“開始吧。”他轉過身去面向祭壇，烏普蘭和隨行的牧師一起退到了石陣外面。
“進入森林後，你們將有一天一夜的時間，無論超過時限或是提前完成自己的試煉，你們都會被傳送回石陣，至于是否通過，到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了。”說著，卡斯羅尼向烏普蘭點頭示意，後者將蓋在托盤上的紗布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顆顆灰色的，卻閃耀著藍色符文的石球。
“萬一通過了試煉，還能在聖歌森林找到不老泉呢？”佩斯林一臉憧憬地說道。
當然了，布置營房這種粗鄙的活計貴族老爺們是不會伸手去做的，他們正聚集在石陣旁邊，圍繞著國王陛下和主教大人，等待著秩序試煉的開始。
“我還以為只有我是這樣，”佩斯林安心地拍了拍胸口，“不過我還有點期待呢。”
祭壇緩緩升高，能量順著權杖向上傳遞，忽然，杖頭的寶石放射出一道足以劃破世間所有黑暗的金黃色光線，刺向了森林邊緣環繞著的紫霧。猶如石子投入了安靜的湖面，層層漣漪在光線和霧氣接觸的一瞬間蕩漾開來，霧氣動了，被光線刺入的地方盤旋著出現了一個漩渦，將霧氣擠向四周，越來越快，越來越大。
“想什麼呢？”一個細微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說不緊張你信麼？”索維蘭張開沾滿冷汗的手掌，“原本以為不就是個試煉麼，有什麼可緊張的。但我現在緊張得要命，又興奮得發抖。見鬼，快點開始吧。”
坐落在白銀橡樹城西北方的聖歌森林，有可能是整個奧勒姆王國中人煙最稀少的地方。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當一片土地因未知而導致恐懼，然後再披上宗教與信仰的外衣，被賦予凡人難以觸及的神性之後，即便是再好事的人也會對它心存敬畏，甚至閉口不談。
索維蘭想笑但是忍住了。“醒醒，游吟詩人口中的傳說你也信？”他提醒著，“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有這麼個泉水？”
索維蘭踫了一下佩斯林，示意露天帳篷的方向有了動靜。“快開始了。”
卡斯羅尼雙手握住權杖，將杖頭的寶石指向天空，細碎的，低沉的音節在他口中吟唱出來，很快，那些咒語好像在空氣中活了起來，疊加著纏繞著，好像有人在耳旁輕輕呢喃。乳白色的權杖上出現金色的符文，杖頭的寶石越來越亮，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主神索繆的秩序試煉在這里舉行，三年一次，從未停歇。至于試煉誕生于何時，石陣與祭壇又是何人所造，就算是教宗卡斯羅尼大人也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當然了，也不會有人問出如此唐突的問題。
教宗卡斯羅尼身後，秩序聖堂騎士團團長烏普蘭低聲在老人的耳旁說了幾句。卡斯羅尼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來，隨著老人的動作，整個帳篷中的貴族們都動了，他們在艾登的帶領下集體起立，向著老人躬身行禮。
許多事情的真相總會在光陰的長河中慢慢湮滅，最後在河床上流下星星點點的碎片，它們有的被睿智者撈起帶走，有的又被有意或是無意地扔回河底。那些被撈起的，記錄在書上成為了歷史，那些被扔回的，流傳在風里成為了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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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別的，只因為奧勒姆王國王位的第一繼承人，艾登的獨子索維蘭王儲殿下也在試煉名單之中。對將來繼位的新王抱有一些預支的尊重沒什麼不好的，也許將來有機會能跟國王套套近乎也不是沒有可能，比如說，“尊敬的國王陛下，想當年您參加秩序試煉時，我可是在旁邊觀禮呢。”
突然，空氣中所有咒語同時停在了同一個音節，卡斯羅尼猛地將權杖插入祭壇上的插槽中。下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然後，一個黃色的光罩以祭壇為中心擴散開來，磅礡的氣浪卷起斷裂的青草將眾人的衣衫吹起。
孩子變為大人，大人又成為孩子的父母，他們繼續將故事講給孩子們听，沒人會把歌謠當真，也不會有人戳破那個美好的夢。
“如果遇到危險，或者試煉中途選擇棄權，捏碎這顆庇護之石，就能回到這里。”老人一邊微笑著一邊攤開手，“不要逞強，小伙子們。如果你在聖歌森林里面走丟了，可不要指望我這把老骨頭會去把你救出來！”
“二十遍我都能寫完，”佩斯林自嘲地笑著，“你要是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一樣，父親、繼母，還有那個能夠拆掉一切的小鬼。看在主神的份上，把自己關在臥室是最好的選擇。”
最後，一個巨大的圓形空洞出現在了霧氣鑄成的圍牆上，里面依稀可以看到森林中清幽的景象。
眾人腳下的大地震動著，似乎地下沉睡著的古老力量被喚醒了，粗壯的石柱上浮現出無數流淌著的暗金色符文，那些符文越來越密，就在這時，三道光柱分別從石柱頂端射向中間的祭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