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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池污垢,換上嶄新的布衣,相互瞅著對方像是變了一個人,如同家鄉的富家少爺,不由都是轟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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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互相打趣,定邊軍值日官走了過來,鄙夷瞧著一群鄉下土包子,然後高聲下令︰“騎兵營留在鐵山修整,川浙兄弟列隊隨我南下大海,去碼頭乘船上須彌島!”
騎兵營將士皆是嘩然,各個義憤填膺,指著值日官破口大罵。
值日官也不含糊,冷笑著說道︰“大人的軍令,李指揮使、吳指揮使親自命我傳達,你們若是不服,大人們就在前面,盡可前去鬧事!”
“老子們苦守鎮江義州幾個月,又千里征戰了兩個多月,好容易就要回須彌島享受幾日,竟然下這麼沒人情味的軍令,沈大人他娘的就是一個沒良心的小白臉!”
“李晟就是個呆鳥,就會殺殺殺,跟著這樣的傻蛋真他娘的倒霉,看看人家吳指揮使多會做人!”
“吳天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標準的馬屁精,老子們不是也沒能回須彌島?”
罵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高,甚至有一群兵痞跳著腳指著沈重方向大放厥詞,卻是沒人向前,敢違反軍令。
值日官冷冷一笑,對川浙軍喝道︰“還得三請四請不成?你們也想學他們當大爺,還讓大人等你們?”
川浙軍卒急忙迅速列隊,跟著值日官向城外開赴,就听見身後那些集體大變臉,與一路南下時迥然不同的騎兵好漢,向自己怪異地告別。
“川浙弟兄們,下手不要太黑,給老子們剩點湯湯水水!”
“川浙好漢們,老子們千里迢迢救了你們的小命,要知道感恩圖報,別他娘的當白眼狼!”
“兄弟們啊,飽漢要知餓漢饑,吃水別忘挖井人。”
川浙軍卒正听得暈頭轉向之際,剛走了幾步,值日官忽然回頭壞笑道︰“對了,老子忘了關鍵一句!昨夜校場那些美人,就是大人賞賜給你們的,一人一個,別他娘的哄搶。還有,大人說了,凡事有時有晌,都好好保重貴體,遼東還等著你們送死呢!”
“大人英明!願為大人效死!”
“李指揮使威武!吳指揮使威武!”
“川浙兄弟們一路好走,一路順風!”
“等等,著個猴急,王越彬你個兔崽子,給老子說清楚!在摩天嶺,大人可是答應過老子,一人五個!他要是敢說話不算數,老子們就兵變!”
那叫做王越彬的值日官笑道︰“沒錯啊,挑模樣的一人一個,不挑模樣的一人五個。鐵山城里高麗婆娘多得是,你們盡管去勾搭。”
川浙勇士一個個傻傻的跟著王越彬出城,腦中回想著不平則嘩然一片,當眾將自己的統帥和主將罵得狗血淋頭,卻堅決服從命令的定邊軍怪胎們。等給點好處,立即又將大人們捧到天上,恨不得跪下舔腳,這就是一群流氓兵痞組成的定邊軍,這就是戰功赫赫力壓建州八旗的天下強軍?
看著一個個疑惑不解、三觀盡毀的川浙男兒,王越彬笑道︰“別郁悶,見多了就習慣了,等習慣了,你們也就和他們一個熊樣。”
一個浙兵基層將領,猶豫著問道︰“王大人,定邊軍的士卒敢公然辱罵主將,大人們也不制裁,沈監軍也不生氣?”
王越彬目中透出驕傲,臉上卻是鄙夷地挪揄道︰“沈監軍?哈哈,咱沈大人做事一向不大靠譜。至于定邊軍,知道定邊軍起家的老騎兵營吧,那就是土匪流氓兵痞的代稱。你們還沒見過我定邊軍議事,往往是咱沈大人軍令一下,便噓聲四起,要麼抵抗不從,要麼訴苦委屈,要麼拍案大罵,好幾次讓沈大人灰頭土臉、溜之大吉。”
那浙兵將領吐著舌頭說道︰“沈大人心胸竟然如此寬廣,竟無半點名帥脾氣?”
王越彬壞笑道︰“咱沈大人自然大度包容,心眼兒比針眼兒大多了。所以諸位將軍鬧騰完,立即後悔認錯,苦苦求饒。沈大人心情好的時候,最多折騰他們幾次,若是心情不好,沒一個月,他們就別想好過。”
一個石柱將校搖頭道︰“這般領兵,豈不耽誤了軍令?”
王越彬肅容道︰“非也,大人軍令、定邊軍軍法、戰時制度,乃是我定邊軍根本,絲毫不可動搖。哪怕大人讓我們去死,我們也會一邊大罵著大人的祖宗八代,一邊毫不猶豫地把命交給大人。”
說笑間,川浙軍行至碼頭,便再次目瞪口呆。
海闊天空下,規模宏大的碼頭,一百余條戰船依次排開,七百料、八百料、九百料、一千料以上的戰船,如同小山一般高,密密麻麻封鎖著一片水域。船頭船尾的火炮,鐵甲肅立的勇士,高高飄揚的軍旗,遠海處迎風破浪的四艘巨大戰艦,船身上二十門黑黝黝的炮管,肅殺之意覆蓋天地,咄咄逼人。
王越彬回頭對川浙勇士傲然說道︰“這就是我定邊軍水師,縱橫四海的水上強軍。”
四艘二千料的巨艦,三根巨大的立桅上,九面大帆迎風鼓起,帶動著龐然巨物般的戰艦,慢慢啟動,逐漸加速,破開水浪,飛掠而行。在四艘戰艦後方,百余條戰船錯位排布,就像南飛雁群的一半兒隊形,在風帆和船槳的力量下,快速追趕。
定邊軍水師的艦隊,如同長長得蛟龍,在碧藍的海面上,劃出寬大的白線。無視滔天巨浪,碾碎重重波濤,任由川浙豪杰吐得天昏地暗,飛向遠方模糊可見的陸地,須彌島。
百步的甲板,首尾各有一個可轉動的炮台,前後左右均勻分布著四門巨大的弗朗機火炮。指揮艙、休息倉高大舒適,海面視界良好。甲板下第一層堆滿了定裝火藥箱和炮彈箱,兩面船體上各有二十個圓形射孔,依次排著二十門火炮。火炮下面是鐵制的軌道,兩條粗鐵鏈將鐵軌和火炮連在一起,用于消減火炮釋放時的反推力。
再往下,就是水軍休息倉和儲物倉。儲物倉內應有盡有,以標準化的箱子和鐵桶為儲物工具,整整齊齊堆滿了各種物資。蜂巢一般的休息倉,不大的空間卻舒適齊備,從上下的梯子到物品存放,都一一合理固定。左右安裝了二十排整齊的巨大船槳,船槳中間是一個個特制座椅和腳踏,船尾安裝了尾舵,連接尾舵的巨大推桿需要至少十人。
蔣海山如同一個猴子,上下亂竄,前後指引,將遠戰、近戰、攻守等水師戰術,賣弄地講了個夠。
陳策、童仲揆等人忍著惡心,不辭辛苦的一一察看了軍艦各處,認真听著蔣海山的講解,听到最後不由一齊吸氣駭然。
想著追擊時船首的炮台,撤退時船尾的炮台,戰艦交錯時兩側船體的二十門火炮,撞船近戰時如同小炮一般的火銃,還有定邊軍定制的火箭、手雷,以及專為海軍研發的水雷和猛火油水槍,這簡直就是敵人的噩夢。
蔣海山最後得意地咆哮道︰“現在只有四艘,老子卻花了巨資,將廣東、福建、浙江船廠的所有木料全部買了過來,未來的定邊軍水師,至少要有五十艘!”
終于回到甲班上吐了個干淨的陳策等人,望著越來越近的須彌島,對須彌島上的一切更加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