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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曦站了起來,擦干了淚水,透過已經成為一道火焰之門的空洞看到了擺放在一個圓木桌上花盆,嬌嫩的花苞在火光中搖曳,像是在向她呼救,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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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會燒死的。怎麼辦?
她想沖進屋子,可是恐懼讓她僵在了原地,小臉被火光映照得紅通通的,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神中滿是畏懼和糾結。炙熱的溫度撲面而來,烘烤著她小小的身軀,汗水從她額頭滑落,很快又會被蒸干。火焰化成了一個惡魔,對著她張牙舞爪,對著她猙獰的大笑,她甚至能听到火焰惡魔發出 里啪啦的嘲笑聲。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花死了,朝哥哥該多傷心呀,我……
紫色的花苞在火焰的烘烤下,垂下了腦袋,仿佛要滴出淚來。
我要救它!我可以的,沖進去,抱住它,然後立刻出來,我可以的!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勇氣,小姑娘沒有猶豫,做出了自己生平最勇敢的一件事,不顧性命地沖進了火中!
她不管不顧,撒開腳丫子奔跑,沖進屋子里,顧不上花盆滾燙的溫度,抱起來就往回跑,可就在這時一根燃燒過旺的屋梁折斷了,從屋頂轟然塌了下來,正好擋在小姑娘身前,將小姑娘和無根花困在了火海之中。
無路可逃。
石料庫火焰通天,照亮了大半個天空。
幾乎大山村所有人都自覺丟下自家屋子趕來滅火,石料庫和小湖之間的路上被運水的女人和老人擠滿,人人臉色沉重,看來形勢不容樂觀。
朝在人群里找不到尚德和老德林,想著他們可能在里層滅火,便想通過阻隔的人群靠近石料庫,卻被一個老頭大力推開,老頭大聲呵斥,“誰家的小鬼頭,你給爺爺滾遠些,這里是你該來的嘛!”
朝不理他,繞了一個位置又往里闖,可是又一次被推了出來。
“小兔崽子,你趕來找死?閑我們不夠忙嘛!”有個脾氣暴躁的已經罵了起來。
“我有要緊事。”朝生氣道。
人群中琳娜認出了朝,嚇了一跳,臉上嚴肅,命令道,“朝,馬上離開這里,快,這里危險。”
“還不快走!”有人在朝的屁股上踹了一腳,踹得朝一個趔趄。
“你們……”朝哼了一聲,心里想著,既然不信任我,那就讓你們慢慢抬水吧,累死你們。轉身就往回走。
剛走到半道上,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不好!著火了,房子著火了,我的花!
不——!
朝從未有過如此心慌,他顧不上全身各處傳來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狂奔著往回沖。一瞬間,他仿佛化身為了一只敏捷的豹子。
以最快的速度沖回院子之後,朝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要一頭扎進了火焰之中。可是突然被一個黑臉少年從身後一把抱住了,“你要干嘛?”
“快放開我!”朝用力去掰他的手腕。
“你想找死嗎?我已經通知了皮朋隊長,他們馬上就來!”那黑臉少年大喊道。
朝根本不听他的,也不廢話,一肘子磕在那少年的脖子上,將那個少年撞翻,不等少年再次爬起,他沖著火門一躍而入。
“混蛋!傻瓜!”那少年坐在地上又急又氣。
朝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去沖撞一條通路,火焰在他身上留下了各種痕跡,衣服著火了,頭發眉毛被被燙成了卷曲並且迅速縮短,臉上流出的汗漬如油,但是他的動作愈加瘋狂。
“花兒,我的花兒,就算死,我也絕不會丟下你的。啊~”
也許是火焰被他瘋狂的舉動震懾了,他奇跡一般的沖進了屋子中央。
在火焰圍困的房子里,朝看到了讓他難以置信的一幕︰小姑娘緊緊地將花盆護在懷中,不顧性命的用身體阻擋著火焰灼燒花苞,情況危在毫厘,但她咬著嘴唇,沒有哭泣沒有恐懼,大眼楮瞪著四周的火焰,表情堅強而沉著,在危難面前竟然毫不動容。
她救了我的花?她為什麼要救我的花?朝被驚呆了。
她為了我的花連命都不要了?她才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啊!
發現房子著火,朝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花,哪怕沖進屋子前,他也沒有絲毫關注和牽掛那個等著自己的小姑娘,可是……小姑娘尚曦卻會為了他的花沖進火海!
在這一刻,朝的心有一種莫名的酸澀。
她——救了自己的命!
“朝哥哥,朝哥哥……”小姑娘見到朝,終于堅持不住,笑著哭了出來。
朝抱起尚曦,鼻子微微一酸,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絕不能再讓她受丁點傷害!朝無言地做出承諾。
“呀!”任由火焰撲上身體,朝死死的將尚曦護在懷里,在火中左突右沖。
“都給我滾開!”朝對著火焰怒喝。
火焰無情,更無畏懼之心,很快將朝和尚曦團團包圍。
當琳娜發現自家著火時已經姍姍來遲,她奔跑著呼喊著,“曦兒~,朝~曦兒……”一邊在心里祈禱著兩人別出事,一邊眺望著希望能看到那兩個小身影,可是當她隔著老遠看到朝沖進了火海時,驚嚇過度的她眼前一黑,暈倒在路邊。
火焰很快將整個房子籠罩,村長家完全成了一堆火焰。
“皮朋隊長,快,屋子里有人!”等在院子里的少年幾乎是哭著喊的。
也就在此時,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領著十七八個拿著水桶,掃把和鐵鏟的少年們匆匆趕到了,每一個少年臉上身上都是一片黑灰。
“不好,來不及了!屋里幾個人?”
“曦兒在里面,還有那個新來的,該死的,我怎麼攔他都攔不住。”黑臉少年氣得跺腳。
“曦兒在里面?”皮朋二話不說,兜頭披上一條棉被,“快澆水!”
“隊長,這樣不成,太危險了!”
“呸,說什麼屁話,讓你倒你就倒!”
提水少年哭喪著臉,滿不情願地往棉被上澆水。
“你倒是快點啊,八爺都比你快!”正當皮朋紅著臉潑口大罵時,一面牆轟然向外倒塌,一只‘黑豹’隨著倒塌的牆壁躍然沖出,“啊!!”他怒吼著,面如猛獸露出獠牙,那對眼珠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身上背著一個小姑娘,背後是一片火海,他渾身冒著火星,就像浴火而生,這個畫面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天吶,他是怎麼做到的!”
“新來的小子好勇猛!”
“真強悍!”少年們不自覺贊嘆著,對著朝豎起大拇指。
皮朋甩開了濕漉漉的棉被,急忙問道,“曦兒,受傷了沒有?”
“皮朋哥哥,我們沒事,是朝哥哥救了我。”
“是嗎?”皮朋扭頭深深的看了朝一眼,意味不明。
“快,木叔家,花姑家,還有桂奶奶家,快,都動作快點!”皮朋不作停留。
村長家已經成了一團火焰,既然沒有人受傷,就沒有施救的必要了,皮朋果斷下了命令,十幾個少年連忙又趕向了下一處。
雷厲風行,處事果斷,朝覺得這個叫皮朋的少年倒是個厲害的人物。
劫後余生的朝和尚曦,兩人都累得坐在地上,看著地上的花盆相視而笑,紫色花苞重新揚起了腦袋,像是在慶祝自己的新生。
“呀!我的南瓜!”尚曦突然尖叫著蹦了起來。“嗚~~我的南瓜燒著了,我的南瓜屋沒了。”
遠處的莊稼也成了一片火海,但是此刻卻沒有人關注。
“曦兒,在這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