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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德林又開始忙起來,昨天晚上他就摸清了少年的傷勢,雙腿骨斷,一支腕骨斷,一支臂骨斷,三根肋骨斷,頸椎骨恐怕也斷了,這麼重的傷,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又是怎麼到了村子的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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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德林細心地替少年接上斷骨,涂抹草藥,包扎好。
這樣就忙了好幾個時辰。老德林抓起一個饅頭連咬了兩口,舒了一口氣,看著靜靜躺著的少年,自語道︰“不像,不像,高階魔獸的身體不可能這麼脆弱……”
就這樣守了三天。
大山里活了一輩子,有著堅硬骨頭的老德林,也禁不住犯疲,開始打盹。在他沒有看到的時候,紫色花苞發出了淡淡的光芒,如一陣水波,輕輕拂過了少年的身體。
當德林猛然驚醒時,他看到一雙眼楮正在盯著他。
漆黑如墨的瞳仁,明亮如寶石。
這對眼珠子真是奇特啊,墨色瞳仁佔據了大半個眼球,從里面卻看不到光影,就像會吞噬光芒一般。雖然少年的眼珠奇特,但是德林終于松了一口氣,因為他活這麼大年紀,還從沒見過墨眼珠的魔獸。
“小家伙,你終于醒了,好些了嗎?”
老德林看著那對墨色眼珠,感覺目光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少年沒有回答,老德林從那對墨色眼珠中也看不出答案。
“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老德林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快樂起來。不一會就弄來了一大碗南瓜粥,用勺子喂少年。少年也許是太饑餓了,拼命地吞咽。
“慢點,慢點。”
礦工們听說少年醒了,都高興地圍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從哪來的呀?”
少年搖搖頭。
“你是不是貴族?你怎麼受傷的?怎麼來我們大山村的?”眾人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少年只是搖頭。
“你家在哪總知道吧?”
少年還是搖搖頭。“不記得。”
“那你還記得什麼?”
“我只記得從天上落下來,落了好久……之後的就不記得了。”
“嘿,這小子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花猴摸著下巴猜測道。
黑皮抱著膀子附和道︰“對,沒準天界破了個洞,這小子一腳沒踩穩,就從天上栽下來了。”
“你們兩個別在這瞎扯淡,趕緊干活去。”
尚德支走了眾人,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老德林。後者朝著他點點頭,這之間的含義也許只有兩人能明白了。
時間又過去四個月。
無名少年一如往常,坐在谷口的山坡上看日出。
自從他可以活動後,他每天都會在清晨出現在這里,右手杵著拐,左手里抱著石盆,一步一拐地踱過來,石盆的一桿一葉的花苞隨之搖擺。他之後會靜靜地在山坡上坐下,等待日出。花苞還是一如先前那般鮮艷美麗,卻一直沒有開放。
旭日東升時,花苞會變得更加美麗動人。
少年只有這時才會露出笑臉,墨色眼珠中洋溢著心滿意足。
尚德在一棵樹後靜靜地看著,沒有表情。從少年來到大山村後他就一直在觀察少年,如果他不是一只魔獸,那麼他的來歷就很可疑了,百獸錦袍也不是一般的貴族能夠穿的,至少應該是領主子嗣,尚德判斷。一個大貴族子弟為何會孤身來到大山?非常的蹊蹺。他會不會是為了紅鐵而來呢?本是山外人的尚德,明白紅鐵對山外人的價值。可是,沒有人願意冒這麼大風險吧?
尚德沉思著,直到他看到一只土丘快速地向少年靠近。
那是一只魔犬,是大山里非常常見的一種低階魔獸,魔犬又被稱作土狗,非常討厭,因為它總是通過土遁來偷襲,大山村的小孩和馴獸經常是它們偷襲的對象,不過它們的攻擊力實在有限,十來歲的少年用一根木棍就可以擊退。
十幾歲,木拐,無名少年無疑滿足這兩個條件,可是他看到土狗齜牙咧嘴從土里蹦出來時,眼中流露出的卻是恐懼和慌張。
也許從大山外來的孩子第一次見到未知的魔獸時,少不得會有一些畏懼吧,尚德心想。少年狼狽地爬起,想要逃,卻被土狗撲倒,滾下了山坡。
少年在前面滾,土狗在後面追,一邊追一邊吠。
尚德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一動沒動。“現在該出手了吧,你應該發現這只土狗雖然面相凶惡,但是攻擊力很有限,就算拐杖沒了,但是你懷里還有一盆花,就是現在,用花盆砸它的腦袋。”
面對危機,保護自己這種條件發射的本能,在無名少年身上似乎並不適用,土狗撲起,張開鋒利的牙齒朝著少年脖子咬去,少年沒有拿起花盆抵擋,卻抬起了右手。
“他到底在想什麼?別說自小修煉的貴族子弟,就算是大山里更小的孩童,遇到土狗後也不會比他更狼狽。”尚德都有些懷疑少年是不是看到了樹後的自己。
或許,他真的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土狗咬在了少年右臂上,鮮血從土狗鋒利的牙齒間滲出。
尚德出手了,一支羽箭從山坡一旁劃過了一個弧,穿過了土狗的腦袋。
少年看著這奇妙的一箭,眼中先是驚訝,而後透出炙熱。
“想跟我學箭嗎?”尚德來到少年身旁,蹲下身子,他發現了少年眼中的渴望,微笑著向少年伸出了手。
少年盯著尚德,停頓片刻後,卻搖了搖頭。依舊緊抱著花盆,依靠自己站了起來。受傷的右手疼痛得扯動了少年的眉頭,但是少年卻沒有哼一聲。
還是個倔強的小子,尚德搖頭笑笑。
“你住在村莊邊緣會不安全的,從今天起住到我家來吧。”尚德從地上撿起他的獵物,“今天有好菜哦。”
少年看著尚德不說話。
“你不介意的話,我幫你取個名字吧,你喜歡看日出,不如就叫‘朝’吧。朝,跟我回家?”
少年一愣,良久才點點頭,僵硬的臉上,嘴角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勾。
從這天起,大山村的人都知道了,村長家收留了那個‘從天下掉下來的’少年,而且他有了名字,叫‘朝’。不過他的來歷仍舊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