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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弦回到景陽齋時,元熙公主仍然沒有回來。
http://www.kmwx.net/Book/0/1/映弦怕司徒素擔心,便想要就此跟映雪道別。映雪無奈地說道︰“今天也是不巧。希望下一次你能跟公主見面。不過,眼下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幫到底。”
映弦眼見映雪走到黃花梨月洞架子床邊,揭開床簾,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布包,轉身塞給自己。映弦接過布包一摸,觸感堅涼,從形狀看像是數錠元寶,驚疑不定地問道︰“這是干什麼?”
映雪笑道︰“這可不是給你的。“放低了聲音︰“你出宮以後,得盡快將這包裹塞到那槐樹洞里,那人還等著我付另一半報酬呢。”
映弦恍然大悟,緊接著問道︰“一顆夜明珠還不夠?區區一只手掌,居然值這麼多錢?還有我就納悶了,大公主……大公主怎會有這麼多錢的?”
映雪解釋道︰“大公主畢竟是皇上長女,想討好她的人自然不少。而且皇上素來寵愛大公主,也常常賞賜她。這些得來的珠寶古玩,該送的送,該變現的變現,也算物盡其用了。”她剛說完,便想起送給映弦的翡翠鐲子,臉微微一紅。
映弦倒沒把最後一句話放到心上,問道︰“那需要付給那人這麼多錢嗎?他不過是砍了個手掌而已。”
“咳,朝廷命官,王公貴族,這些人的家伙自然比一般人值錢一些。再說,你不開出高價,別人也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映弦一時語塞。映雪又問道︰“對了,公主府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倒是沒有新的事情。”
“你真的一直沒見過二皇子?”
“真的沒見過。他現在長什麼樣子我都忘記了。”
“不過,你終還是會見到他。所以要是有什麼消息,就來告訴我。一切小心。”
映弦說了聲“好”,忽然便不願再多呆,三步並作兩步走出景陽齋。
出了景陽齋,暮色四合,西天一輪夕陽搖搖欲墜,血紅的面孔像是在醞釀什麼殘酷的陰謀。映弦一驚︰原來已這麼晚了,得趕緊回公主府才是。往東南方向疾走一陣,前方迎面而來一個女子。她看到映弦,老遠便開始打招呼。等女子走近了,映弦卻發現自己並不認識。那女子三十多歲年紀,身著淺紫色窄袖團領上衣繡折枝小葵花,珠絡縫金帶紅裙。眉作拂雲,細長鳳目,全身流露一股書卷的清氣。映弦見她頭戴一頂簪花烏紗帽,帽額明珠團團,心想︰難道這是位女官?
女子見了映弦,微笑道︰“映弦姑娘,好久不見!你是去見你姐姐?”
“啊……是。”原來又是個認識我而我不認識的。
“那大公主在景陽齋嗎?我正是要去找她。”
“我听姐姐說,大公主去探望皇上病情。我出來的時候還沒有回景陽齋。”
“哦……那我看來便不必去了。還說找公主要回我剛編的那本《賢母家訓集》呢。”
映弦心念一動,問道︰“請問你是……?”
“顧蘅波啊。姑娘不記得了?”女子奇異地盯著自己。
顧蘅波……顧蘅波……映弦念著這個名字,驀然想到二公主所說的話,這不真是那個尚儀局的顧司籍麼!當下施禮道︰“原來是顧司籍,失敬了。”她卻沒料到,自己早就想見的一個人,竟然今天在路上偶遇。
夕光長瀉,道旁蒼翠的樹木盡染斜暉,歸鳥扇著翅膀從空中低掠而過,撲撲作響,卻更給這季春的黃昏增添了幾分靜謐深幽的意味。顧蘅波與映弦同路返回,寒暄幾句後,問起二公主的境況。映弦便一一作答。顧蘅波以一種懷念的語調道︰“從前文嗣公主還在宮中的時候,便一直令我尊敬。她年紀雖輕,卻從小識大體,而且素來幽嫻莊靜。在這深宮中啊,能做到“幽嫻莊靜”這四字的女子,我看也只有二公主了。
映弦心道︰你要是看她現在,恐怕會用無欲無求四字來形容她了。又問道︰“那顧司籍,你覺得大公主呢?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大公主麼,才智、膽識都不遜于須眉。若是男子,必能成一番大事。可惜卻生為女子。”
映弦撲哧笑道︰“不是還有‘巾幗不讓須眉’一說麼?既然大公主不讓男兒,你還怎麼借給她什麼《賢母家訓集》?這是要教導她做賢妻良母麼?”
顧蘅波乃道︰“我所編輯的這部《賢母家訓集》,記載的都是歷朝賢婦教育子女之良言,其中有頗多修身齊家之說。大公主上次恰好在尚儀局看到這本書,便讓我借給她翻閱。不過因為時間長了,尚儀局正打算用這書,所以便不得不找她歸還。”
“哦。那顧司籍你覺得,什麼算是賢婦?”映弦興趣來了。
顧司籍回答得從容不迫︰“若是一直能保持溫柔和順的性子,以忠貞純潔自律,接受‘三從四德’的古訓,謹守內外的區別,始終如一,使家中各種關系和睦友好,便堪稱‘賢婦’了。”
“乖乖,清官難斷家務事,要使家中各種關系和睦友好,這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對了,顧司籍剛才說的‘三從’指的可是‘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正是。”
“那四德呢?”
顧蘅波隱隱有一絲不快,說道︰“‘四德’自然指的是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早在《周禮》中就有記載。姑娘怎麼連這麼基本的東西都忘了?”
映弦心里覺得頗為好笑,然而臉上卻不敢流露,道︰“我想知道顧司籍對這三從四德有何見解?說實話,我自己便覺得女子甚是可憐。若要堅持‘三從’,那等于說是整個一生都得服從別人,還有什麼做人的自由和樂趣可言?尤其是那個什麼‘既嫁從夫’。若真是如此,又何必嫁人?我一直弄不清楚要這些個‘賢名’來干什麼。”
顧蘅波變色道︰“夫婦之道乃是人倫之大節,豈能兒戲!丈夫不賢,則無法駕馭妻子。妻子不賢,則無法盡心服侍丈夫。如此,丈夫失去威儀,妻子不守義理,天下還成何體統?班昭的《女誡》,想必姑娘是沒好好讀過了!”她聲音逐漸峻利,明顯是在按捺內心的怒火,只是眼神中已透出了鄙夷之情。
映弦不置可否地又問︰“那四德呢?又有什麼說法?”
顧蘅波此時卻走到一株溶溶如雪的梨樹下,徐徐撥弄一朵皎潔輕盈的梨花,風姿甚清雅。少頃轉身道︰“請姑娘听仔細了,回去好好背下來。”說罷清了清嗓子,念道︰“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于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專心紡績,不好戲弄,潔齋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
她神色肅然,句句念得抑揚頓挫,中氣十足,映弦在一旁靜听著,覺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好半天才道︰“像顧司籍你這麼說,女子便只能在家呆著,也不能從事其他的職業嘍?”
“《周易》教導妻妾要端正名位,《周禮》論述女功絲麻,《春秋傳》贊成女人賦事獻功,《小雅.斯干》有‘唯酒食是議’之句。這些當然都算是女人的職責。”
映弦接口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書的作者不都是男性嗎?他們想要自己在這個社會牢牢佔據統治地位,自會演繹出一套什麼乾坤調和的大道理來,說什麼男主外女主內,其實就是要掌握對女性的控制權。再想方設法地強化,逼得女人無條件地接受。班昭這樣的才女,就是這樣被洗腦了。當然這事兒也不能只怪她。”
顧蘅波駭然看著映弦,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怪胎。映弦低頭瞧著自己的衣裝,道︰“怎麼?我衣服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說罷故意伸手拂了拂肩上的灰塵。轉頭見顧蘅波臉孔煞白,嗓子里像是憋著一口氣,卻又被什麼硬物給堵住,發不出來任何聲響。趁機又道︰“其實吧,我也不是說女子就該跟男人一模一樣。比方說生孩子這事兒,男人就算想幫忙也幫不了啊。還有要提倡性子溫柔可以,男人、女人豈不都該溫柔對人?但又何必強調‘和順’?若是運氣不好遇到了世間種種齷齪,還一味‘和順’,在我看來,也算是助紂為劣了。”
顧蘅波全身戰栗,臉龐紅一陣白一陣,良久,嘆了一口氣︰“罷了。如今的年輕女子,各種奇思怪談是越來越多了。不知是我太老了,還是這外面變化太快?唉,映弦姑娘,咱們就此別過吧。你……好自為之。”
映弦目送顧蘅波的背影遠去,心里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是第一次有這種異樣的感覺——也許她剛才說的話對這里絕大多數人而言也並沒什麼錯,可為什麼我會有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呢!
過去兩個月的種種際遇,又一次如潮水般洶涌而至,掀起滔天驚浪,一層層將自己淹沒。而那些尚未解開的謎便像無數的沙礫封住了口鼻,令人難以呼吸。商映弦……你究竟什麼時候才會恢復記憶呢?前路依然昏晦不清。一只老鴰倏爾飛上樹梢,“哇哇”地淒叫,將她從冥想中拉了回來。老鴰斂了鐵青的翅,定定地昂頭望著天——她忽然覺得,這黑鳥冷毅孤執的姿態里仿佛藏匿了人生的一切奧妙,一切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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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出差,無法發文。所以今晚12︰30多發一節︰又聞奇士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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