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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急紅了眼,哪里還听的見她的苦苦哀求?有幾個站在最前面的婦人,顯然是那些遇難男人的家眷,不但惡狠狠地摔打,甚至故意用腳去踹,撿起地上的板磚就朝月痕的腦袋砸去,頓時血濺當場,眾人連聲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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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鬧哄哄,場面混亂不堪。
遠遠的,一個白影撥開人群急掠而至,當瞧見一片狼藉的地上,她如同過街老鼠般狼狽不堪的模樣時,不禁身體一頓,脫了外套,毫不猶豫沖上前去,絲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血腥髒臭,用外衣將她緊緊裹好,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抱著她迅速撤離。
月痕迷迷糊糊間,意識到有人解救了她,想睜眼看看,無奈眼皮像被粘住了一樣,幾番徒勞後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沉,她似乎還做了一個夢,夢里的世界一片黑暗,她在黑暗中吃力的奔跑,看不清方向,更不知道自己要跑去何地,可是心里那個念頭卻無比強烈,它告訴自己,堅持下去,只要不放棄,終會尋到自己的一片天。
可是她真的太累了,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似的,卻控制不了自己的雙腿,哪怕摔倒在地上,也要義無反顧地向前爬……
突然,一道刺目的光芒照射過來,她驚喜過望,渾身一股動力,連忙爬起來,朝著那光亮沖過去,卻沒想到,眨眼的功夫,自己竟然站在一個陡峭的懸崖邊上,崖下的深淵雲煙裊裊。陣陣寒氣肆虐。灰蒙蒙的天空烏雲密布,朔風凜冽地刮在臉上,生生的疼。
絕望和驚恐無情蔓延,她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驀然回首時,驚見身後竟然是一眼望不到高度的大山,而她所站之處,竟然神奇地慢慢縮小,慢慢縮小……
就在即將墜落的那一刻。她猛然驚醒。
“啊……”醒來時。左臂的疼痛促使她忍不住喑啞地喊出聲來,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這個空間還在不停地搖搖晃晃。好像漂在水里的船兒。又好像一個大型的搖籃。晃的她一陣發暈。
下意識地朝旁邊看去,剎那間驚得睜大雙眼。
見她醒了,淡雲步垂眸微微一笑。伸手將她身上的被子拉平,淡淡問道︰“怎麼了?”
月痕一陣恍惚,不敢置信地直眨眼,淚水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轉,她喉嚨酸澀,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卻听到另一個柔悅的女聲從角落里傳來︰“怕是做噩夢了吧!瞧這丫頭呆呆傻傻的,敢情嚇的不輕呢!”
感受著四周安靜寧和的氛圍,月痕漸漸清醒過來,卻滿腦子的問號︰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走了嗎?之前解救她的人難道就是他?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紫打開一個小小的包裹,從里面取出幾塊糕點,又拿了水壺,相繼遞到淡雲步手中,道︰“她睡了一天一夜,現在一定餓壞了,先吃一點,一會兒到了鎮上再炖些補品給她喝。”
淡雲步默默接到手里,小心翼翼拈著桂花糕送到她的口中,瀲灩的眸光透著前所未有的憐愛,一瞬間令她心動地淚落下來。
見她光顧著哭不肯吃,淡雲步有些苦惱地看著阿紫,那神情分明是在求助。
紫卻當做沒看見,若無其事地掀開車簾,直接坐到極地身邊,頭輕輕靠著他的肩膀,望著藍天雲卷雲舒,愜意地舒了口氣。
極地一邊駕馬奔馳,一邊隨口問了一句︰“她怎麼樣?”
“目前穩定下來了,但情緒波動較大,需要好生靜養。”紫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秀發,笑睇他道,“前面就是月鎮了,我想直接帶她去苦無山莊,到了那兒有侍女服侍,而且各種補品應有盡有,相信兩個月下來就能行動自如了。”
極地面無表情,聲音卻明顯透著不悅︰“你要在那兒住兩個月?”
聞言,紫連忙道︰“別這樣,極地,那里可是我妹妹的家。何況我也沒打算住那麼久,那個傻丫頭需要的可不是我,而是那個傻小子。”
極地嘴角扯了扯,不語,手里的馬鞭重重一甩,馬兒吃痛,撒丫子直往前奔。
車速陡然加快,淡雲步毫無準備,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撲到月痕身上,不小心踫到她的左臂,他保持著與她面對面的姿勢,一動不敢動。
望著靜在咫尺的清俊容顏,月痕哪里還顧得上什麼胳膊,早已心悸的呼吸紊亂,渾身發燙。
近距離凝視著她,淡雲步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卻不是因為那丑陋的月牙疤痕,而是她如玉般毫無瑕疵的另半邊臉,一瞬間,那種熟稔的感覺令他的眼前突兀呈現出一道影子,那白影在黑暗中甚為耀眼,尤其是那衣袂上穿繡著的點點梅紅,一下子點亮了整座山崖,他瀕臨絕望地退向崖邊,無形的恐懼頓時鋪天蓋地襲來……
淡雲步猛地坐直了身體,別開臉,竟不敢再瞧她一眼。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令月痕又驚怕又失望,伸手摸著臉上丑陋的疤痕,她苦澀一笑,心想,他終究還是嫌棄她的丑啊!
一個念頭開始慢慢在心里滋生,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靈姬把這塊丑疤給消除掉,比起找到親生父母,她更渴望得到他的愛,若她變得美麗,他應該會對她刮目相看了吧?對!只要變得美麗,只要變得美麗……
馬車繼續勻速前進,可淡雲步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他不明白,為什麼看著月痕的時候會讓他突然想起兒時的那一幕,那個鬼魅般的女子一直是他心底的噩夢,哪怕只是回想一下,也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就這樣彼此各懷心事,一路顛簸下,竟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直到氣勢磅礡的苦無山莊外。
已至傍晚,天邊的彩霞絢爛奪目。
莊內似乎早就得到消息,遠遠便瞧見獨孤總管領著一干人等夾道歡迎,听聞車內有傷者,便由著馬車直接駛了進去。
臥房里,紫剛剛扶著月痕躺上床,門外便傳來久違的笑聲,甫一抬眸,便瞧見白衣勝雪的身影快步奔入。
“阿紫!”
“你呀你!都是懷了身孕的人了,還這麼亂跑,當心啊!”紫連忙迎上去扶住飛翼,看著妹妹容姿煥發,瀟灑的風采絲毫不減當年,紫欣喜地露出笑容。
飛翼絲毫不以為然,握著阿紫雙手,開心大笑︰“姐姐來的真快,我以為還要耽擱幾天呢!哎?那是誰?該不會又是從半路上撿回的病人吧?”
紫一听,忙拉著她走到床邊,正準備當面介紹一番,豈料飛翼率先叫了一聲︰“是你?”
紫看著沉默半天的月痕竟難得露出了笑容,不免疑惑︰“怎麼?你們認識?”
二人相視一笑,飛翼解釋道︰“之前在杜絕城有過一面之緣。”
想起那次這名女俠拔刀相助救過自己,月痕心里滿滿的感激,連忙起身向她頷首︰“謝謝姐姐當初仗義相救,月痕才有命活到今日,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飛翼好笑地搖搖頭︰“別這麼客氣,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做什麼。只是你……這又是怎麼回事?”說著困惑地望向身旁的阿紫。
紫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你知道你那位五師兄也來了嗎?”
飛翼戲謔笑道︰“來就來了,又能如何?剛剛還在大廳同他說過話,這會兒早被戲子拉去喝酒了,倒是我那個姐夫,這是去哪兒了?到現在都不舍得露個面!”
紫噗嗤一笑︰“我怎麼知道,大概是去找獨孤了吧?”
飛翼無語,摸著下巴連連嘆氣︰“唉!這些男人……”
二人一番笑談,誰也沒注意到月痕復雜的表情。
是夜,皎月如織,灑下一地清輝。
望著高空中懸掛的明月,他清寂的黑眸閃爍著點點輝芒,手里的象牙杯搖了搖,倒映在酒中的月亮瞬間化作碎影。
一旁的戲子慵懶地靠著藤椅,輕彈指,身後隨侍的兩名美人恭敬地俯身退去。隨即他挑了挑眉,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淡雲步,揶揄笑道︰“怎麼?心情不好?”
他舉杯將酒一飲而盡,不說話,甚至不動聲色。
挑起的眉頭微微一蹙,戲子面露一絲不悅,語氣中多了警告的意味︰“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特別傲慢?我很不喜歡。”
淡雲步一听,不禁失笑,可依然不說話,繼續自顧自地倒酒。
蹙起的眉頭陡然聚攏,戲子眯了眯眼,眸中殺氣驟閃,冷哼︰“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這麼不給我面子!這是打算裝啞到底嗎?”
淡雲步嘆了口氣,回眸淡淡瞥了他一眼,語氣相當冷漠︰“恭喜的話我都說了,你還想听什麼?”
戲子微愕,這才意識到什麼,一時無言以對。
是啊,昔日深愛的女子已嫁作他婦,如今還身懷六甲,他除了強顏歡笑地說聲恭喜,還能說什麼呢?
但他的心情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甚至有些釋懷。只是自從走進苦無山莊後,他就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壓抑和緊張,總覺得里面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令他渾身不舒服,這感覺早把他傷感的情緒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