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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拓跋宏沒說,任何原因都沒有,等馮妙蓮再一次輾轉的時候,听到他發出均勻的呼聲,黑暗中,大手伸出來,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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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一松,也沉沉地睡去。
咸陽王主持祭祀山川歸來,當日退朝之後,拓跋宏在後殿接見了他。一同起來的還有彭城公主。
咸陽王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出色,該有的禮儀一樣也沒有少,拓跋宏異常滿意,把那些回報的奏折放下,“二弟,真是辛苦你了。”
拓跋僖謙虛道︰“皇兄過獎了,這是臣弟分內之事。”
“好,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等皇後生了孩子之後,才是真正的大慶。”
“那是應該的,到時,臣弟自當盡力籌辦。”
彭城公主听著二人的對話,幾次想要插嘴,無奈都被拓跋僖不經意的眼神給阻止了。她憤憤的,本是要問,如果這樣大張旗鼓的為皇後的兒子舉行大慶,那麼現在的小太子怎麼辦???
兄妹三人不拘禮節,拓跋宏這一日心情大好,吩咐奉上了宮廷最好的茶水。他端一杯,興致勃勃︰“這是我從南朝征戰時帶回來的茶,當地人說,這種茶樹已經有了三千多年的歷史,全天下只有三顆,你們嘗嘗,味道如何?”
拓跋僖飲了一口,大贊︰“味道真是不錯。”
彭城卻不以為然︰“這有什麼?簡直不如我們鮮卑人的奶茶,淡了,味道太淡了,都品嘗不出有什麼特色……”
拓跋僖︰“彭城,你這是牛嚼牡丹。”
拓跋宏哈哈大笑︰“彭城一直不喜歡南朝的飲食,沒關系,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等久了,自然會習慣。”
彭城終于忍不住了,冷笑一聲︰“我怕是怎麼也沒法習慣。”
“為什麼?”
“因為在這洛陽,我感覺自己沒有任何地位。”
“彭城何出此言?”
彭城公主眼圈都紅了︰“皇兄,以後只怕我再也不能常常進宮陪你飲茶說笑了。”
拓跋宏很少看到她這樣的眼神,笑道︰“彭城這是怎麼了?為何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是不是二哥給你找了稱心如意的婆家了?”
彭城的眼淚一下掉了下來︰“皇兄,你還開我玩笑?”
拓跋宏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彭城,你遇到什麼事情了?不妨說出來。”
“皇兄,你可要為我做主。”
“到底是何事?”
彭城擦了眼淚,不答反問︰“皇兄,瑤光寺是否在修繕?”
拓跋宏怔了一下,並未馬上回答,而是問道︰“彭城,你去瑤光寺干什麼?”
彭城的眼淚再一次掉了下來,嗚嗚咽咽︰“皇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昔日和妙芝姐姐要好……她到瑤光寺後,我便去探望她……可是,這事兒被皇後娘娘知道了,她非常憤怒……我知道,這事本是我的錯,我不該去……可是當初妙芝姐姐待我好……日後我也不會再去了……請皇兄在娘娘面前說說好話……我怕氣著了她……”
拓跋宏站起來,臉上滿是笑容︰“彭城,你就說孩子話了。妙蓮哪有這麼小氣?她可不會計較這些小事情……”
“現在娘娘有孕在身,我怕讓她不快……還請皇兄恕罪,若果娘娘不開心,我以後再也不去瑤光寺就是了……”
“彭城,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瑤光寺,你是想去就去,妙蓮才不會干涉你呢。”
彭城大喜︰“真的?皇兄,我還可以去?”
拓跋宏大笑起來︰“當然。你想去就去,我和妙蓮都不會干涉你。你這鬼丫頭,宮里上上下下,你哪一處地方沒有去惹是生非過?”
“多謝皇兄。”
拓跋宏自言自語道︰“當年,你幾乎把宮里貓咪的胡須都扯完了,你以為我不知道?”
“皇兄,你還提這些干什麼?人家都忘記了………”
“我可不會忘記……”
就連咸陽王也笑了︰“彭城就是給皇兄寵壞了……”
……
一時間,兄妹仿佛回到了當初最最親密的時候。馮太後生前,她喜愛的女子只有馮妙蓮一人而已,對于其他的孩子,雖然親切,但是絕不親近,包括彭城公主在內,從小對她都是充滿了敬畏之感。
到馮太後去世了,新皇帝壓抑已久的心態徹徹底底放松了,他本是個寬厚仁愛之人,對于自己的兄弟姐妹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寬容和大度,彭城公主就是那時候成為了宮里人人喜愛的人物,因為大家都知道,皇帝很愛這個小妹妹,所以任何人對她都會禮讓三分。
就算不喜歡馮太後,但是,對于這個皇兄,她畢竟還是真心實意的。
就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更認為自己的哥哥受到了莫大的欺騙——那個女人,她竟敢一再地欺騙堂堂的一國之君。
不行,自己絕對不能允許這種齷齪的事情存在,決不能讓那個女人繼續這樣囂張下去。
不由得便長嘆了一聲︰“皇兄,你真是可憐……”
拓跋宏奇怪了︰“彭城,你說什麼?”
這時,咸陽王不經意地咳嗽了一聲。
彭城猛然驚醒,立即轉了話題,臉上又露出為難的神色,支支吾吾的︰“可是,皇嫂會不會生氣?”
拓跋宏依舊十分溫和︰“當然不會。你皇嫂向來溫柔和善,她豈會生什麼氣?”
這時,彭城才裝出不經意的,隨口說︰“真是奇怪,以前皇嫂從不信佛的,她和太後一樣,信奉北武當的道教,現在怎麼變成對佛門有興趣了?”
“哦?”
她訝然︰“皇兄,怎麼你不知道?皇嫂還說她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錢,想要徹徹底底重塑瑤光寺的菩薩金身呢。”
拓跋宏笑起來︰“我當然知道,她前幾天才告訴我了。”
“啊?這是為什麼?難道皇嫂真的那麼信佛了?”
“你這鬼丫頭,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國師葉伽就是佛門中人,葉伽自小和我們交好,非但妙蓮,我也是受他影響,才開始有了龍崗石窟的開鑿,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葉伽,終于提到葉伽身上了。
彭城公主笑得不動聲色,語氣嬌嗔的︰“皇兄,國師長得真是帥極了……只可惜,為什麼他非要出家?”
“他出家是自生下來就注定了的。”
“太可惜了,我敢打賭,如果他不是和尚,一定比潘安還吃香。”
拓跋宏失笑︰“你這鬼丫頭,怎麼一直胡說八道?”
“皇兄,我哪里是胡說八道?我敢說,任何一個女人只要見了葉伽一面,都會喜歡他……”
“難道你也真喜歡上葉伽了?”
“這有何不可?”
她微微咬著紅唇,鮮卑女子本來就潑辣大膽,喜歡一個人並非是什麼丟臉的事情︰“任何一個人只要和葉伽朝夕相處,不出三日,必定會對他傾心相待……”
拓跋宏仔細回味著這句話。
“唉,我可真羨慕皇嫂,她生病了,听說國師不離不棄,朝夕相處替她診治……我巴不得自己也生這樣一場大病……”
咸陽王察覺到了不妙,立即斥道︰“彭城,你胡說八道什麼?哪有人希望自己生病的?”
“我就希望生病嘛,我就希望國師能幫我治病……唉,我怎麼就偏偏不生病呢?真是氣死我了……”
她跺跺腳,一副嬌憨的小姑娘心態表露無余。
真正是童稚無憂的。
拓跋宏被逗得笑了起來︰“看你這個傻丫頭。真要生病了,你又會喊痛苦了。再說,葉伽又不是萬能的,某些病,他也不能治。今後可不許胡說八道了。”
“人家只是說說嘛。”
那是很單純的兄妹會面一般,貌似誰也沒有誰覺出有任何異樣。
咸陽王和彭城對視了一眼,二人告辭出宮。
到了隱蔽處,才停下來。
咸陽王的目光充滿了責備之意︰“彭城,你今日不該把此事說出來。”
彭城不以為然︰“這有什麼?”
“你難道還沒發現?皇兄現在是為那個女人所迷,加上她要生孩子了,母憑子貴,皇兄無論如何也不會責備她。你這樣,反而令皇兄反感。再者,你根本就不該提到葉伽……你這樣,萬一有什麼,皇兄豈不是會責怪于你?”
彭城的目光里露出狡黠之意,歪著頭,但語氣卻不是那麼天真幼稚了︰“哥,你還不明白?那個女人如果真的一手遮天,封鎖了瑤光寺,那麼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了……再說,至于葉伽嘛……”
三人成虎。
態度很曖昧。
一件事,怕的不是有人說,而是說的人很多——天下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不是麼?馮妙蓮她做過什麼,就要有承擔什麼的代價。
“我去見了皇後娘娘——”她在這里說的皇後自然是馮妙芝,“現在娘娘的處境非常艱難,如果她倒下去了,你想想看,我們也會徹底倒下去……”
唇亡齒寒。
現任馮皇後才是大家共同的敵人。
“娘娘手里掌握了確實的證據,可她現在完全被囚禁了,根本沒法把證據拿到皇兄面前,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壞女人一直作惡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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