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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桔子已經給了寧夫人，而且是甦老爺意思，甦暢只是覺得可惜，也不便多說什麼，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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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夫人轎子出了小車胡同。轎夫們踩著積雪冒著嚴寒往京城方向去。
陽光很慵懶，淡淡舔著轎頂。
寧夫人心里很是歡愉，她喜滋滋掀開轎簾，望了望這無邊雪色，見小菊遠遠跟轎子後面，便笑著道︰“小菊，你怎麼跟瘟雞一樣，些跟上來。”
“夫人……天太冷了。”
“是嗎？我怎麼覺得今兒分外暖和。”寧夫人放下轎簾，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兒。
轎子到寧府門前停下，寧夫人下了轎子，由小菊扶著往屋里去，還未進屋，她便忍不住拿出晶瑩白玉桔子來看︰“這白玉桔子，果然又到了我手里，我早說過，那個甦暢，黃毛小子不是我對手。”
“當初咱們偷了桔子，若不是夫人你英明，這會兒怕已經被甦老爺發現了。”
“當初我偷桔子，是想著一年半載之後變賣了換銀子，只是沒料到，那日咱們回來時候，經過那條小巷子，甦暢他竟然跟蹤咱們，一開始我還沒發現，後來我眼楮一掃，發現小巷旁邊枯藤後面有一片綠葉，你想想，大冬天，枯藤上怎麼會長綠葉，分明是甦暢抱著一盆綠植蹲那里。”寧夫人冷笑︰“還好我多看了一眼，不然把白玉桔子藏我床下，真就露餡了。”
“還是夫人眼神犀利，當時我就沒看到枯藤後面有人。”
“我發現了甦暢以後，心想著反正把白玉桔子偷出來了，即使向甦暢認錯，他也不會原諒咱們，只會討厭咱們，與其這樣。倒不如將計就計。”
“所以夫人趁著去甦府用飯功夫，偷偷把白玉桔子放到了隱蔽地方？”小菊想想還是有點後怕︰“還是夫人膽子大，能成事，今兒飯桌上。甦少爺果然是步步緊逼呢。只是可惜，他晚了一步，夫人你早就謀算好了。”
“如今這桔子還是咱們。你沒听到麼，為此事甦老爺還向咱們道歉呢。”寧夫人得意把白玉桔子擺中堂案子上，左看右看，怎麼看怎麼喜歡。
陽光穿過中堂簾子，洋洋灑灑落白玉桔子上，白玉桔子發出聖潔光來。
“寧夫人這麼就得手了？”不知何時華良來了，他沒進中堂，只是站走廊上向屋里觀望。
一看到華良他們。小菊就嚇大氣不敢出。
寧夫人自然明白華良不是善茬兒，她試圖用衣袖蓋住案上白玉桔子，可惜華良早就看到了︰“還蓋什麼呢，寧夫人好不容易得來桔子，這麼貴重東西。也不拿給我們開開眼。”
“你們真是說笑了。”寧夫人想把白玉桔子揣起來︰“你們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我們窮成這樣，這白玉桔子是要度日。”
華良隨從直接從寧夫人手里奪了白玉桔子去︰“寧夫人，你不會這麼就把欠我們銀子事忘了吧？當初你怎麼說，進入甦府以後，會把銀子還給我們，如今你得了這白玉桔子。還不趕緊孝敬給我們大哥，難道還想自己換了銀子吃喝用？”
“我……”
“這白玉桔子……”華良把桔子拿手里，對著陽光仔細一看，分明是一塊好玉，通透，溫潤。無一點雜質，華良見識過不少好東西，如今也暗暗稱奇，欣賞了一會兒，他把白玉桔子放進了袖里︰“寧夫人當初說。會進甦府做大夫人，我只是不相信，如今看來，寧夫人果然有些手段，這麼就把甦府那老頭子玩弄于股掌之間，想來你欠我們銀子也有著落了。”
“那這……桔子？”
“這白玉桔子？你欠我們那麼些銀子，這白玉桔子就當是利息吧。”華良帶著隨從出門，不忘提醒寧夫人︰“你也應該加緊嫁進甦府去，你一日不去甦府，我們銀子便一日沒有下落。兄弟們可等著那銀子過日子呢。”
華良離開。
小菊小跑著去關上了大門。湊門後細听了一會兒，直到華良腳步聲遠了，她才慌里慌張跑進屋里給寧夫人倒茶。
寧夫人哪里還有心思喝茶，她半躺床上，身上搭著銀灰色棉被。
白玉桔子她還沒有暖熱，就被華良等人給拿走了，關鍵是，她還不敢吱聲。
她心里有氣，又發不出來。只是靠那揪床頭掛帳子，一時之間，揪帳子“吱吱”響。
“夫人……”小菊嘆了口氣道︰“咱們白忙活了，倒讓華良佔了便宜，他們坐著不動，白白得了咱們桔子。”
“誰讓咱們欠人家銀子呢。”
“夫人……難道就這麼算了？”
“還能怎麼樣？”寧夫人乜斜著小菊︰“難道追上華良把桔子要回來？”
“奴婢不敢。奴婢已經把大門關上了，他們進不來了。夫人好好休息休息吧。”
“華良他們想進屋來還用走大門嗎？他們可是會翻牆進來，又不是沒有先例。”想到華良，想到那伙人，寧夫人就覺得頭痛，她身子往下縮縮，將銀灰色棉被蓋過腦袋，只留一絲頭發外頭耷拉著。她聲音穿過棉被傳出來，顯悶悶︰“如今那桔子，就讓他拿走吧，反正咱們好久沒有還銀子了，他們拿了桔子，心情好些，還放咱們一馬，若不然，惹他們不高興，一刀殺了咱們都有可能。那樣，咱們就死慘了。”
說到“死”字，寧夫人臉上有驚恐之後，聲音也斷了斷。
小菊顯然有些不甘心︰“夫人這麼能干，又這麼聰明，若不是當年……”
“還提當年事做什麼？”寧夫人猛從床上坐起來，小菊話揭開了她傷疤，她又後悔又氣憤，掀開棉被抱膝坐著︰“當年事，永遠不要再提了，那是咱們痛處。提起，便是丟人現眼。而且，甦老爺不是說了麼，等天暖和時候，就會接咱們去甦府，到時候，咱們就有好日子過了，到那時，打發了華良等人，咱們……就能過舒服踏實日子了。”
寧夫人還暢想未來，便听到有人拍門。
小菊嚇往帷帳後縮了縮︰“夫人，定然是華良等人又回來了。”
“去開門。”
“夫人，我不敢。”
“你不開門，一會兒他們又要翻牆進來，到時候賣你去妓院，我也保不了你了。”
如此，小菊只得戰戰兢兢去開門，每走一步，都像陷入了水深火熱當中。
來人不是華良，而是一個穿金絲棉袍戴瓖玉圓帽人。
那人提著個箱子，進來以後也沒多說話，打開箱子拿出一張發黃宣紙給寧夫人看。
寧夫人臉色頓時變了。也不躺尸了，而是趕緊張羅著給來人倒茶，又把碳爐往那人腳邊靠了靠︰“你回去告訴你們掌櫃，到時候我們一定搬。真會搬。”
“夫人說這話是糊弄我們麼？”來人顯然不信︰“夫人已經多次說過這話了吧？可依然安安穩穩住這里，這張紙是當時我們掌櫃跟夫人簽文書，上面白紙黑字寫很清楚，夫人領了銀子，答應這個月月底就搬走。這房子，也就歸我們掌櫃了，可這都月底了，夫人還不走……這不是讓我們難做？”
听此話，寧夫人起身去箱子里翻了三兩銀子出來，她把銀子交到那人手里，語氣里帶著懇求︰“你們就再通融通融，勞煩你回去掌櫃面前說幾句好話。你看，現寒冬臘月，我們往哪里搬呢，若是搬出去，肯定凍死了，好歹這房子還能遮風擋雨不是麼，不過我們馬上能進家了，等進了家，一定搬走，一定。”
那人收了銀子手里掂量掂量，又把那文書裝進箱子里︰“夫人說這麼可憐，我心里也不落忍，這樣吧，我回去跟掌櫃說說。量讓他通融通融。”
“謝謝你了。真是太感謝了。”寧夫人又給那人添了一碗茶。
“不過夫人，我把丑話說前頭。我們掌櫃通融不通融，我可不知道。當初夫人需要銀子，所以把這房子押給我們掌櫃，如今夫人還不起銀子，這房子就歸我們掌櫃，我們掌櫃想把房子租賃出去，每個月還能收點錢，只是如今沒人租賃，所以才沒趕你們，你們趕緊找下家吧。不然，到時候被扔門外，可就不好看了。”那人悠悠喝茶，悠悠說話。
寧夫人唯有陪笑份兒。
一時送了那人出去，寧夫人不知是熱還是嚇，額頭汗滴到了脖子里。
“夫人，咱們怎麼辦呢。”小菊帶著哭腔︰“欠華良他們銀子還不上，如今掌櫃還要收走咱們房子……”
“咱們早就無路可走了，若不然，我也不會去勾搭那個甦老爺。”寧夫人掏出手帕擦擦汗︰“不過，甦老爺已松了口，咱們一旦搬進甦府，這噩夢般生活便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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