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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老爺關上門，不禁又教導甦暢︰還好今兒來賀喜的是對門的白家人，不是外人，若是外人，你如此隨意的處置皇上的聖旨，皇上可不是要勃然大怒？如今聖旨是板上釘釘的事，不管你喜歡這個青兒也好，不喜歡這個青兒也好，你都得娶她，甚至，你那些不情願的表情，也得收一收，明白嗎？
甦暢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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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些事，不是明白就可以的。
自從收著聖旨，甦暢就像抱了個定時炸彈，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個勁兒的踱步，一時從院里走到屋里，又從屋里走到院里，還是惶恐，躺在床上想大睡一場，可哪里睡的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是烙餅，只得下床，一時在院子里又走走停停，像是傻了一樣。
直到天黑。
這晚沒有月亮，星子也沒有幾顆。
黑漆漆的。
甦暢靠著門口的竹林發呆。一扭頭，發現門口有個人探頭探腦的。
是誰？
是我，芙蓉。芙蓉笑嘻嘻的，端著幾個腌制的雞爪。
白醋加上朝天椒，煮好的雞爪泡上幾天，便成了。
芙蓉想著往甦府送一些。
甦暢高興起來︰芙蓉，你給我送的雞爪嗎？
芙蓉愣住，她只記得要給甦府送雞爪，可是把雞爪送給誰，她又沒了主意。
不過，看著一臉期待的甦暢，她也大方了一回︰我總覺得我認識你，雖然記不得你是誰，不過，這雞爪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吃吧。
甦暢接過雞爪，跟芙蓉靠著竹林坐下。
枯黃的竹葉斑斑駁駁還未落盡，風一吹，有淡淡的竹子香氣。
光線暗淡，遠遠的甦府廊下的紅燈籠輕輕搖曳。
甦暢與芙蓉坐在燈影里。
他吃了一個雞爪。辣的直吐舌頭。
看到甦暢狼狽的樣子，芙蓉便笑了。
因為聖旨的事，甦暢一整天沒有好好吃東西，這會兒吃了雞爪，又辣又酸很是開胃，倒是調動了他的食欲，他吧嗒吧嗒的嚼著，芙蓉托腮靜靜的看著。一時間竹影重重，寒風陣陣，只有甦暢吃東西的聲音。很是細膩。
芙蓉。你做的這雞爪真好吃。甦暢夸她。
芙蓉笑笑︰這不是我做的。這是她們做的。
反正，不管雞爪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是個聰明人。喜歡一個人，怎麼看她。都是順眼的，甦暢忍不住要夸芙蓉。
芙蓉笑笑，她的笑聲像一串鈴鐺︰其實，我爹天天說我傻呢。
一開始甦暢想不明白，喻老爺那麼疼愛芙蓉，怎麼舍得說她傻呢，後來想想，是了，如今芙蓉眼里的所謂的爹。是白葫蘆，白葫蘆天天搗蛋，他說芙蓉傻，一點也不奇怪。
甦暢便道︰你放心吧，芙蓉。改天，我替你收拾你爹。以後他都不敢再說你傻了。
芙蓉搖搖頭︰你可不能欺負我爹，他如今個子都變矮了，夠可憐了。
看來，芙蓉還是分不清誰是誰。她還是認為葫蘆就是她爹。
天冷的厲害。
甦老爺站在廊下，遠遠的望著甦暢與芙蓉咳嗽了兩聲。
甦暢只當沒听見。
甦老爺便又咳嗽了兩聲。
爹，你若不舒服，先回屋睡去，怎麼站在風口一直咳嗽？
甦老爺這才道︰天也不早了，又冷的很，趕緊讓芙蓉回去吧，沒的春娘又要來找她。
甦老爺咳嗽了幾回，不過是想趕芙蓉走，他是想提醒甦暢，今非昔比，男女授受不親，夜色昏暗，別落人話柄，傳出去不好听。
甦暢偏坐那不動。
芙蓉站起來要走。
甦暢攔住她︰白芙蓉，你怕什麼？
芙蓉也不知道怕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怕，她指著廊下的甦老爺︰他好像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就行。甦暢脫口而出。
芙蓉呆住。
甦暢怕她尷尬，忙改口道︰我是說我…….只是感謝你送雞爪來，如今時辰還早，我們可以坐著說說話。
芙蓉這才乖乖的坐回去。
甦暢想接著啃雞爪，可看到芙蓉專注的凝視著他，他再也啃不下去了。
听他們說，你接了聖旨，要娶一個叫青兒的姑娘了，是真的嗎？芙蓉問。
甦暢點點頭。
那你喜歡那個青兒姑娘嗎？芙蓉又問。
甦暢語塞。
不說話就代表默認啦，那就是喜歡啦。芙蓉笑笑︰我听她們說，青兒姑娘才十三歲，又年輕，人又好，還能琴棋書畫呢。你要是娶了她，要好好對她，知道嗎？
甦暢鬼使神差的點點頭，又很快搖搖頭。
你都要娶人家了，為什麼這會兒又搖頭，以後不打算好好對待人家嗎？芙蓉瞪著甦暢，就像當年她瞪著葫蘆，那眼光，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甦暢甚至有點害怕，只得道︰我會…….
芙蓉笑起來︰這就對了嘛，告訴你一個秘密，以前，在石米鎮的時候，為了生計，我還做過媒婆呢，你知道嗎，那時候我還小，比這個青兒也大不了多少，可為了家里有飯吃，為了能掙一點點銀子，我做媒婆做的很賣力氣呢。
芙蓉得意起來。
甦暢望著她閃閃發亮的眸子，給了她一個淺淺的笑。
他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早一點回懷海城，沒有早一點見到芙蓉，芙蓉做媒婆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依她的個性，一定滑稽壞了吧。可惜他從未看到過。
我現在不做媒婆了，不過，等你娶親那天，一定要叫上我喝喜酒呀，因為咱們離的近，如果你不請我，我會不請自來。芙蓉又得意起來。
甦暢心里發酸，如果此時芙蓉有記憶，認出面前的他就是甦暢，知道他要娶一個陌生的女子，她還會為了一桌酒席歡天喜地嗎？
大姐，你又上哪傻去了？葫蘆在小車胡同叫了起來。
芙蓉一驚，一臉歉意︰我爹又叫我。
甦暢送她出門。
葫蘆依然跟個喇叭似的︰大姐，你又上哪傻——
甦暢嘩的抽出腰間的匕首，這是他防身用的，經常帶著，很是鋒利。
葫蘆嚇的倒出一口氣︰甦公子，我叫我大姐，我又沒叫你——
白葫蘆，我可告訴你，以後若再敢明目張膽的說你大姐傻，我的匕首，可不是鬧著玩的，上次你把我家八哥的毛拔光，我還沒有跟你算帳。甦暢故意裝出一副很凶的樣子來。
葫蘆果然嚇的屁滾尿流，只說是不敢了，領著芙蓉便回家。
芙蓉走到白家門口，回頭看了甦暢一眼。
月亮從雲里鑽了出來，淺淺的照著小車胡同。
芙蓉發間的簪子熠熠生輝。
那鳳凰于飛的簪子刺的甦暢眼疼。
他站在甦府門口沖芙蓉擺擺手，示意她回去休息。
芙蓉笑著道︰你的匕首，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是嗎？你想起什麼來了嗎？甦暢往前一步。
芙蓉低頭想想，又覺得頭疼，只得嘆氣道︰可惜想不起來。
甦老爺一直守在廊下沒有離開，見甦暢一個人回來了，便對他說︰你跟芙蓉，還是少見面的好。如今你接了聖旨，芙蓉也有了歸宿，你們這樣……..
爹，你不能這樣說芙蓉，芙蓉是一個清白的女子。
甦老爺嘆氣︰爹並沒有說她不清白，她是什麼樣的女子，爹能不知道嗎？只是人多嘴雜的，如今不是起事非的時候，爹已經看過了，下月初六是個好日子，爹準備提前去回給皇上，下月初六迎娶青兒，倒也合適，你意下如何？
我困了。甦暢借口要走。
他的心思甦老爺怎麼會不明白，甦老爺轉手拉住了甦暢︰有些事，你逃避不了，皇上既然下了聖旨，咱們總得挑個日子迎娶青兒，也算給皇上面子。不然，會生是非的。
迎娶青兒？甦暢冷笑︰反正我從來沒想過娶她，若真要娶她，她年紀尚小，不如就先在宮里養著吧，什麼時候長的跟我一般年紀，再成親不遲。
甦老爺也只有嘆氣的份兒︰暢兒，你這是什麼話？你比青兒大了好幾歲，什麼時候你倆才能一般年紀，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時候。這事，就按爹說的吧，下月初六，宜嫁娶，是好日子，你準備準備吧。其它的事，就交給爹來辦。
甦暢想拒絕，可哪里拒絕的了。
雞爪太辣，辣的甦暢嘴角發麻。躺著睡不著，想了會兒芙蓉，可腦袋里又跳出青兒二字，倒是把甦暢自己嚇了一跳，自己怎麼突然想到了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朝陽門當值。
有幾個宮女模樣的人從朝陽門口經過，一個侍衛小聲對甦暢道︰你看，那個好像就是青兒。
甦暢雖不認識青兒，也談不上喜歡，可還是鬼使神差的看了她一眼，只看一眼，便魂飛魄散，宮里還有如此肥大的宮女？就像一顆會走路的洋蔥，渾圓而豐滿，每走一步都顫顫巍巍。
甦暢果然不敢再看第二眼，天崩地裂的感覺，一般人真是承受不了。
侍衛小聲笑起來︰甦侍衛，你沒有看錯吧，那個瘦點的宮女不是青兒，那個胖的才是，那個胖子，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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