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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沖甦暢使眼色,甦暢卻呆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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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撲閃著胳膊在屋里拍蚊子,一口氣拍了三只,指著手上的血點對芙蓉說︰大姐,你看,這蚊子喝飽了血。
出去。芙蓉瞪著他。
葫蘆撇嘴,拉著甦暢的手輕聲道︰咱們不要理我大姐,她脾氣太大。
甦暢依然不走。
甦公子,我是不會願意的。芙蓉又重復了一句。
甦暢俯身上前,他的臉幾乎踫到了芙蓉的臉,他的呼吸也變的急促起來︰白氏,不願意這話,可不夠分量,你應該告訴我,甦暢,你趁早死了這份心。
甦暢,你趁早死了這份心。芙蓉不敢看他的眼楮,只是盯著床上懸的鏤空帳子。
甦暢掰正她的臉︰白氏,若說心狠手辣,非你莫屬,你當知道我的心思。
甦暢的心思,芙蓉自然知道,可她怕自己有個萬一,這樣連累甦公子一輩子又是何必,想到連累二字,她嘆了口氣,垂下眼簾悠悠的道︰甦公子,不管我知道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很感激甦公子的這片心,可是……..我真的不願意。
不願意也得願意,反正我想好了。是不會改主意的。甦暢凝視著芙蓉︰除非你說心里有別人了。
我心里有別人了。芙蓉將臉扭向別處,她眼里有晶瑩的東西在打轉,為免甦暢看見,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兩行淚忍了下去。
甦暢顯然沒料到芙蓉會這樣說,如今就好像晴天霹靂,他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難過,可又裝作一副笑臉來︰白氏,我知道,你是騙我的,對吧。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實話。芙蓉躺在床上。用毯子蒙上臉。
喝了藥的緣故,她的身子又開始酸麻,漸漸的,她眼前的甦暢越來越模樣,她漸漸的閉上了眼楮。
白氏——甦暢又叫了一聲,芙蓉卻沒有應答。
如今草藥起了作用,趙老四要給芙蓉治病了。
勝敗只在一舉。
甦暢頹然扶著桌子︰趙大夫,你說,芙蓉剛才是不是在說胡話?
趙老四並不知道剛才芙蓉與甦暢說了些什麼,只是按照常理推斷︰我還沒有給芙蓉姑娘治病。雖是喝了草藥。只是身上知覺不靈。至于說胡話,倒不至于。
那就是說,剛才芙蓉所說的,她心里有別人了。是真話了?
風起雲涌,躲不開的苦澀。
甦暢不知怎麼才走出的芙蓉房間。
他的一雙腿如灌鉛一般。
當初他心愛的八哥被葫蘆拔光了毛,他心痛不已,可那份心痛跟如今的心痛相比,相差十萬八千里。
白家人在中堂里坐著,誰也不願說一句話,生怕驚動了趙老四。
春娘重新點了香,跪在蒲團上磕頭。
甦暢坐在抄手游廊里,望著白家院里那汪平靜的湖水發呆。
葫蘆輕手輕腳跟過去。也坐在甦暢身邊,甦暢的目光望向哪里,他的目光也望向哪里。甚至,甦暢低頭嘆氣,他也低頭嘆息。
甦暢不發一言。葫蘆卻憋不住了︰甦公子。上一次那八哥的事,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沒有。
果真沒有?
果真沒有。
葫蘆嘴角有一抹笑︰那就好了,最近嚇的我都不敢從你家門前經過了,害怕你把我揪進去揍一頓。葫蘆摸摸後腦勺,彎腰撿了一塊小石子遠遠的投進湖心里,湖水泛濫,魚兒上游。
白葫蘆,你姐姐都這樣了,你一點都不擔心嗎?竟然還笑的出來?甦暢見葫蘆笑嘻嘻的,不禁覺得意外,怎麼著白葫蘆也是芙蓉的弟弟,白芙蓉如今生死未卜,她的弟弟竟然毫不難過嗎?白葫蘆的智商真的夠用嗎?
葫蘆又笑笑︰甦公子,你放心吧,人家不是說了,壞人活千年,我大姐這樣的,至少能活一萬年,當初在石米鎮的時候,听說我大姐死了好幾回呢,最後不都平安了?
雖是這樣說,甦暢始終放心不下。
趙老四一直在屋里給芙蓉治病,不見出來,白家靜的可怕,病中的芙蓉更是沒有動靜。
甦暢眯眼靠著欄桿。
葫蘆精力旺盛,跑了一圈,又覺不過癮,便又跑回來小聲問甦暢︰你猜,我大姐喜歡的男人是誰?
甦暢騰的坐直身子︰你知道我沒睡?
葫蘆笑笑︰即便是睡著了,听到我問的話,也會嚇醒。
這倒是真的。
你大姐喜歡的男人?你知道?甦暢盯著葫蘆。問這個問題,他心里又很糾結,萬一葫蘆真的說出個人名來,自己的心不都要掉地上了?
葫蘆自信滿滿︰我當然知道了。
是誰?
反正不是你。
是誰?
葫蘆見甦暢問的上癮,便故意逗他,甦暢著急︰白葫蘆,你拔光了我家八哥的毛,我還沒跟你算帳……..
我大姐喜歡的男人是皇上啦。皇上也喜歡我大姐。他們狼狽為奸。葫蘆撇撇嘴,挨著甦暢坐下︰甦公子真沒勁,八哥的事,明明說原諒我了,不生我的氣了,這會兒又提起來威脅我。反正我把那男人的名字告訴你了,八哥的事,扯平了。
皇上?甦暢只覺得天雷滾滾,皇上不是三宮六院嗎?什麼時候對沒長相沒身材不淑女脾氣大的白芙蓉感興趣了?
甦暢本不相信。
可轉念一想,倒也有幾分可疑,皇上不是幾次三番的來白家看望白芙蓉嗎?皇上日理萬機,連宮里的娘娘還應付不完,為何那麼有時間來找白芙蓉?
而且當初大夫診出白芙蓉有了身孕,皇上前前後後叫過甦暢好幾次,問東問西的,說是甦暢敢做不敢當,還一副生氣的模樣。
如今想想,皇上為何要管芙蓉的事?
甦暢恨不得沖進房里去問芙蓉,她嘴里說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就是皇上。
可他又不是沖動的人。
一直到晚上,燈火初上。甦暢還坐在抄手游廊里。
燈火忽明忽暗。
夏日的炎熱漸漸褪去,風里都夾雜著秋日的爽利。
趙老四給芙蓉瞧了病,抹了手出來。
眾人圍住他詢問病情。
趙老四不悲不喜的,倒讓人心里沒底。
芙蓉的病情還算穩的住,腹部的積水,今日除去了一半,怕除去太多,她承受不住。如今先養一養,等到明日,再治一次,若不出意外,便沒什麼大礙了。趙老四又抹抹額頭的汗。
眾人皆松了一口氣,想去探望芙蓉,又被趙老四攔住︰芙蓉姑娘在休息,如今經不得大伙吵嚷。從今日到明日,不能給芙蓉姑娘吃東西,得餓著才好。
月亮升上來了,空蕩蕩的掛在桂樹枝頭。
院子里籠罩了一層白霧。
空氣里彌散著一股嫩紅薯的香氣。
甦暢耷拉著腦袋被甦老爺領回了家。
紫色的桐花落了一地。
踩上去細膩而又綿軟。
甦暢一路無話,頭低的像成熟的稻谷。
甦老爺在府門口停住︰暢兒,趙大夫也說了,芙蓉的病,八成是有治了,今日治病,不是很順遂嗎?明日再治一治,怕就好了,而且,你的事,爹已經跟喻老爺說了,喻老爺雖不曾看著你長大,但也十分喜歡你,春娘對你,也贊不絕口,等芙蓉好了,爹就催一催,早點把你的事辦了。
甦暢默默無言。
月光灑在他米白色瓖銀絲兒的袍子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難道是這光芒太過銳利,甦暢竟然有想流淚的沖動,男子汗大丈夫,若真流了淚,倒顯的沒出息,他努力忍住了,跟著甦老爺的步伐往院里去。
甦家已是燈火通明。
下人們知道芙蓉的病情得到控制,紛紛向甦老爺,甦暢報喜。
甦老爺笑著點頭。
甦暢卻呆若木雞。
暢兒,你是不是餓壞了,芙蓉的事,如今情況有好轉,你也應該愛惜身子。咱們跟白家交好,你的事,定然不在話下,你也不必……..甦老爺溫和的望著他。
甦老爺已有了白發,他一直溫和知理,不管是當初芙蓉大著肚子,還是後來芙蓉可能會昏迷不醒,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利于芙蓉的話。
甚至,甦暢想求娶芙蓉,甦老爺思量之下,也答應了。
如此開明的爹,倒讓甦暢心里發酸︰爹,我跟芙蓉的事,以後再說吧。
怎麼了暢兒?先前不是說好的嗎?我也已經跟你喻伯伯提過了,難道,你改了主意不成?你可不是三心二意的孩子。甦老爺錯愕。
燈影昏昏。將二人籠罩在里面。
夜極靜,已過了知了鳴叫的季節。
晚風很涼。甦暢裹裹衣裳,轉身回屋,飯也沒用︰爹,我沒事,只是以後不必再提我跟芙蓉的親事了。
甦老爺站著嘆氣,不明白突然之間,二人中間發生了什麼,竟讓甦暢如此喪氣。
涼風吹落了地上的葉子。
昨天還是滿樹的淺黃。
次日早起,地上已黃了一片。
樹上的葉子掉了一茬兒又一茬兒,空氣里彌漫著肅靜。
趙老四握著刀進屋,他準備給芙蓉瞧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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