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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日里,夏府十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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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被嚇得不善,又被夏安的話說到了痛處,一時郁結難舒,纏/綿病榻。
沒有商量的余地,父親將中饋交到了甦姨娘的手中。甦姨娘般推拒,卻耐不住父親的強硬態,到底還是接管了家中一應事務。
柳姨娘默默看著,手指都要捏碎了,卻無可奈何。
寧可趕鴨上架,逼著甦執掌中饋,也不願多看自己一眼?柳姨娘心里藏著許多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她不敢說,她怕說出口,撕破了臉,自己這條小命都要搭里頭。
不甘心又如何?自己千算萬算,卻如何都算不明白老爺的心。柳姨娘苦笑著,自作孽不可活,恐怕說的便是自己罷。
自甦姨娘掌管中饋後,夏湘的月例變由原來的四兩變成了五兩。這讓夏湘覺得十分受用,卻並不見得如何感激甦姨娘。
甦姨娘才剛剛掌管中饋,手中權力還不瓷實,若哪里虧了夏湘,夏湘再去父親那唱一出兒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對她總歸是不好。
再者,誰也不確定趙姨娘身利爽了之後,父親會不會再把中饋交還給她。
所以,夏湘認為,甦姨娘很聰明,給夏湘漲了一兩銀,同時,又給趙姨娘漲了一兩。而她自己的月例,卻萬年不變,還是兩。
雖多得了一兩銀,可夏湘卻不買甦姨娘的好兒。一方面因為甦姨娘又給趙姨娘依樣兒漲了一兩月例。另一方面,夏湘還記得,自己落水之後,無論真心抑或假意,好歹大家都象征性來看望看望自己。卻只有甦姨娘,至始至終沒有露面兒。
原本,夏湘以為甦姨娘患了抑郁癥。對一個患了抑郁癥的病人,總不好要求什麼場面上的事情罷?故而,夏湘也不在意。
可如今呢?甦姨娘竟從抑郁癥的陰影里走出來了,還掌管了府上中饋。
大小姐落水你不出現,如今讓你執掌財政大權,你就立馬現身,這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夏湘總覺著甦姨娘不簡單,是個不顯山不露水,悶聲作死發大財的角色。
直到一日,甦姨娘的女兒夏柔帶著個小丫鬟,偷偷溜到夏湘的小院里,夏湘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小人之心君之腹,心思過復雜黑暗了些。
那日並不明媚,幾聲響雷過後,綿密細潤的雨水洋洋灑灑從雲端飄落,將蒼穹大地連成一片。
乳娘和夏湘一左一右坐在榻上,中間擺著個小炕桌。
夏湘胖乎乎的小手捏著個啞光的黑棋,圓圓的小臉兒皺起了眉頭,圍棋這種高深的東西,全不似五棋那般簡單明了。那枚黑棋到了也沒有送出去,夏湘抬起頭,一本正經地問︰“乳娘,我可以悔棋嗎?”
“第幾次了?”乳娘不答反問。
夏湘一雙大眼楮笑成兩彎小月牙,腆著臉算計著︰“您是說這盤,還是把前兩盤都算上?這盤將將悔棋次,這是第四次。若把前面兩盤都算上,恐怕二十幾次也有了。”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乳娘笑的不行,伸手點了點她的小鼻︰“悔便悔罷!這可是最後一次。”
每次悔棋乳娘都是這樣說的。
原本,乳娘也是個家境不錯的小姐,只是後來,家道中落,輾轉嫁了個貧苦人家的男人,而這個男人,踫巧是夏家田莊的人。所以,乳娘雖生活在貧苦人家,琴棋書畫方面卻很有些造詣,讓夏湘十分欽佩。
夏湘看來,自己除了打漁做菜、御水演戲,就再沒什麼有用的本事了。並且,除了演戲,別的似乎都不精通。
習下棋是件十分枯燥而痛苦的事情,夏湘打著哈欠,隨意落著黑,若落了下風,便耍賴撒嬌嚷嚷著悔棋。所以,夏柔的到來恰到好處,讓夏湘生出一絲感激來。
總算不用下棋了!
出乎意料,對于夏柔,乳娘似乎十分熟悉。她收了棋盤和炕桌,將自己的位置讓給夏柔,微笑說道︰“小姐好些日沒來了,多坐坐。”說著,輕掀起月白色透明簾櫳,退了出去。
面前這個小女娃看起來也不過六七歲,卻少了許多活潑勁兒,眼神一味地柔軟。
“那日,听說姐姐落水,可嚇死我了!”夏柔撅著小嘴兒,拉過夏湘的手,眯眼笑著︰“如今,姐姐開口說話了,真……”她眼中閃著光亮,想了半天,卻說了句簡單又窩心的話︰“真是件天大的喜事。”
夏湘還拿捏不準,這小妮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是心里所想還是受了甦姨娘的教唆。
“那……那這麼些日了,你怎麼都沒來看看我哩?”夏湘試探著,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模樣,酸著,埋怨著。
夏柔爬到夏湘身邊兒,緊挨著夏湘坐下,兩人靠著大引枕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誰說的呢?當天夜里,我娘就帶著蝶兒來過,只是未曾讓人知曉罷了。只有碧巧曉得,不信你將碧巧喚來,問問便知道了,”夏柔吁了口氣︰“見你沒事,活蹦亂跳的,我娘才放下心來。”
竟是這樣!
看來,自己真是多慮了,甦姨娘似乎是個心地柔軟,卻又不願賣好兒的。這是怎樣的格?這是古代活雷鋒嘛。
說著,夏柔從袖筒里掏出個鵝黃色小手帕遞給夏湘︰“那日宴上,你把手帕給了趙姨娘擦臉,我娘重新繡了一條,讓我給你送來。”
重新繡了一條?夏湘驀地抬眼問道︰“給趙姨娘那條,也是甦姨娘繡的?”
夏柔點點頭,很有些詫異地問︰“才幾天的事,你怎就記不得了?”
“最近……最近睡得多了,天又熱,難免腦有些糊涂。”夏湘心里有些不舒服,既是人家甦姨娘親手繡的,本不該遞給趙姨娘擦臉才是。
甦姨娘是個不喜計較的人,不然,也不會重新又繡了一條帕,讓夏柔巴巴地送來了。若是往日自己不得寵的時候,便對自己好,那甦姨娘定不是個壞心腸的人。
看來,做人心思還需光明些,不能一味思考那些陰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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