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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道之上的修行，無論是佛經還是道藏中的描述，都漸漸呈現出統一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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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二者身體上的異象及所修行的功夫不同，但在突破了凡俗肉身的極限之後，兩人在心靈或者說是精神上的修行，實質上都已是殊途同歸。
所謂破碎虛空，皆在心湖內景之中。
虛空破碎，破得便是本心內景中的執著與障礙。
所以，智者在追求心靈修行的進步同時，也不斷純粹著自身武道信念，使得心中的欲望和雜念減少，將自我本心的堅定與武道實踐結合起來，一點點去試探去求證。
這也就是所謂的證道。
到了兩人這種境地，生死易分，大道難求，都是心懷虛空內景，所以交手自然便另有一番景致，絕然不會與街頭巷斗那般，只是將拳腳打得虎虎生風，憑身體本能亂戰一氣。
這無關于兩人的身份或心性，而是對彼此功夫中所蘊含的拳理之尊重。
此謂向道之心。
有了此心，勝負生死都已只是小道，從彼此機鋒與動勢中印證自我本心與武道信念，才是他們心中最大的追求。
所以，當馬鳳圖狼狽不堪地退入中華武士會後，剛剛看似劍拔弩張的兩人，忽然變得異常平靜起來。
平靜的只是心湖，身形乃至動勢卻仍是在不斷變化之中。
這也是武林所謂文比中最為艱難的一種。
李瑞東和李存義兩人面色凝重。站在門內注視著兩人的動勢。
李存義和‘戒’則在口中陳述著佛道兩門內家拳理與本心的武道信念，等到口中接連爭辯了十幾次後。身體上的動作也漸漸變得沉重緩慢起來。
日光漸漸低沉，銀月翹上枝頭，兩人的拳架動勢幾乎已成慢動作，往往口中滔滔不絕地討論了許久之後，才會極為謹慎地以看似簡單實則妙至毫巔的拳架與動勢，一一化解掉對方之前攻勢中的殺招與關竅……
中華武士會中，一群求道若渴的國術宗師們，也顧不得袁世凱的猜忌。只是心無旁騖地坐在武士會的門內，仔細揣摩印證著兩人的拳術武道……
這一比，便是一晚，等到天將拂曉的時候，兩人已經出了足足百零八拳。
這一百零八拳已經沒有了所謂門派或拳路的束縛，完全都是對武道最為根本的理解與演化，也是兩人對武道孜孜不倦的追求……
所以。即便是兩人已經討論了一個晝夜，他們也完全沒有疲倦或厭惡的表情。
相反因為不斷深入了解到彼此武道乃至心靈修行的經驗，使得兩大宗師本心愈發清明，繼而興致大發，在招呼眾人送來清水痛飲了一番之後，便站在中華武士會的門前繼續文斗起來……
此時的中華武士會內外已經圍滿了人。可在兩人的眼中卻都視若無物。
兩人的拳論越來小心，自然便愈發地耗費時間，到了後來不禁出拳動勢需要思索良久，就連出言論道也變得極為謹慎起來……
第二天，兩人打出七十二拳。
到了第三天。只有三十六拳。
第四天，十八拳……
第五天。九拳……
所謂一朝錯落本心亂，到了第六天的時候，兩人的臉上已沒了興奮，若非仍時而飲得進清水，且在陽光之下面露紅光，恐怕聞訊而來的眾人都會以為兩人要消耗過度而兩敗俱傷……
“這樣已可不食人間煙火的宗師，還要活躍于紅塵俗世當中，未免也太過于驚世駭俗了！”
看著袁世凱一頭虛汗地放下了望遠鏡，轉而有些悻悻地舉起了茶杯，一個穿著杏黃道袍的老道忽地搖了搖手上的拂塵，笑吟吟地從旁邊接過了他的話頭說道︰“所以老道這才不得不出世，因為他們神農一脈，已經違背了五大丹派維系千年的遁世戒律，攪亂了這三千紅塵與億萬人心……”
李書文與‘戒’兩人在中華武士會的大門外證道論拳六天，早已被京城中的千萬百姓推為人仙活佛，如今雖然因為袁世凱的禁令封鎖，不能紛紛近前來參拜，可在遠處能望見兩人身影的酒肆樓閣之中，幾乎處處可見聞訊而來的販夫走卒乃至兵丁官紳。
“哦？”袁世凱微微一愣，極為恭敬地將老道面前的茶杯填滿，這才斟酌著話語小心問道︰“既然上有丹派規矩，下有遁世之律，他們為何非要行如此駭人之舉？”
“也都是機緣使然，老道才不忍壞其證道之機，若是有心為之，恐怕其他丹派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如此放肆……”
“哦？道長此話怎講？”
“這兩人身上的修行，一道一佛，功夫心性都已經練至凡塵的極致，可謂摸到了大道的邊緣，若想再進一步，唯有從古往今來的武學理論乃至佛道兩門的修行法門中彼此印證……”
“道長的意思是……”
“到了這種境界，所謂經脈、內息甚至天地、星象都可證道，但如果沒有大機緣，自然便不會在人海中相遇，只是機緣雖然到了，可氣運尚且不足，即便是論上個七天七夜，恐怕也難以真正突破玄關一竅，參悟到元神修行境地的真諦……”
“玄關一竅？！”
袁世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著老道一臉刀刻斧鑿般的皺紋忽然笑了起來，“這個莫非便是道長長生久望的奧秘，不知袁某是否有幸而聞之？”
老道笑了一笑，隨後搖了搖頭。
“玄關一竅乃是千古修行之秘。老道今日若是拿這關竅送做人情，那是讓大帥速死之舉。所謂人都沒做好，本心自然無法放正，若是如此還想修行成神做仙，即便不死，最後也會破壞自身天命，使得氣數壽數都難以圓滿！”
“哈哈哈……道長此言，怕是暗指袁某沒有長生的命數，這一世便只能做這紅塵當中一俗人了……”
袁世凱口中大笑。可心里卻難免露出一絲陰霾，“可若是真的如此，那道長又為何在袁某身邊尋什麼機緣，借什麼氣運，莫不是有什麼秘法從袁某身上截取氣運或壽數，來使得道長長生？”
“大帥此為誅心之語，看來是有些動氣。其中到底如何，還請听老道仔細說來！”
“袁某願聞其詳！”
老道看著袁世凱臉上閃過的不悅，不覺有些神秘地笑了一笑，“智者之所以要修行、要反思，並非只為了追求壽命的延續，而是想追求生命中隱藏得更深層次的天地道理。繼而將陽神升華窺見宇宙中至高地天機……”
說到這里，老道略微頓了一頓，然後這才繼續說道︰“如果說，凡人是這命運長河中的一顆小齒輪，那麼他運轉的速度便已經注定。其該承擔的責任和角色都有其命數完成，如果連本心的事情都沒有做得圓滿。便非要耗費時間靜坐練功，研究心學玄學，這便是逆天，即便因為氣數沒盡不至于猝死，可天道也會把你當作腐肉從命運長河中一點點剔除出去……”
“道長是說，袁某只是一顆小小的齒輪而已……”
袁世凱的雙眼微微眯起，可心里卻是波瀾起伏，眼見天下即將在自己的手中一統，這老道所言所論，自然難以听得進去。
“大帥乃是天定之人，未來將主華夏社稷神器，掌控億萬民心，距離天心大道最近，就算是齒輪，也是世間氣運命數最大的一枚！”
“既然有著天大的氣運，難道就不能聞得玄關一竅的奧秘？”
老道將面前的茶杯向袁世凱斜斜地展示了一下，隨後在距離嘴邊一寸的地方一口將茶水吸入腹中，隨後這才在咳嗽聲中苦笑地說道︰“道家傳法，就如老道強行用服氣的功夫飲下這杯茶水，不是普傳之法，如不擇人而傳，便會遭到天譴，世人以為道家封建保守，其實卻是在保護世俗凡人……”
說到這里，老道的臉色已經咳得漲紅，就連嘴角也隱隱流出一絲淡淡的血跡，“大帥如今雖然氣運如狼煙沖天，可一旦听得這玄關一竅的奧秘，必然便會想方設法去調用俗世的資源來強行修練，然而修行本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若是沒有至人指點，即便起初有所小城，最後恐怕仍會難有善終……”
“可那楊猛之所以名震天下，還不是因為他將丹道修行的奧秘公之于世……”
“所以老道這才出世……”
老道听著袁世凱頗有深意的試探，先將嘴角的血跡擦去，這才有些感慨地說道，“自古以來，丹道之上的修行法門，皆隱沒在佛經道藏之中，並非是要神而玄之，而是因為道不可輕傳，法難容六耳的天道戒律，如那楊猛，雖將丹道修行的前路公之于武林，然如有凡人不顧修為強行練習，自然便會百病叢生一命嗚呼，那樣便不是入世積德累功，而是在殺生造孽！”
“即便殺生造孽又能怎樣？他如今還不是一樣的氣焰滔天……”
“殺生造孽，自然便會有孽障削去頂上氣運三花，使得本心浮躁難以參悟天道至理，修行不得寸勁，最終甚至不容于天下！”
老道的面色一正，隨後對著袁世凱肅然地稽首做禮，道︰“所謂尋道容易入道難，修道得道難過天，這天地自然乃至星象風水中，都有大道至理可尋可探，唯有這氣運卻是最為難得，縱有百年難遇的天賦才情，沒有氣運也都是鏡花水月，老道之所以攜全真道、龍虎山及神霄道三大丹師一同投至大帥麾下，為得便是借大帥身上的國運，突破玄關一竅的桎梏，得以窺見天地大道的真正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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