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參一瞧,拿起了案幾上劉敏的絲質帕子就遞了過去,劉敏接過擦拭自己的嘴角,問︰“你這苟參,在穎水縣吃了癟,倒是在本宮這里討巧了,不行,你要再給本千歲說一個好笑的事情來,不然,不然就讓你今天一直的喝茶!”
苟參臉上作難了一下,劉敏還不不停的在催促他,苟參摸了一下下巴,說︰“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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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講!”
“話說當年孔子被圍困在陳國與蔡國之間,整整十多天沒有飯吃,真是餓極了,更別說喝茶了……”
苟參說到這里劉敏又笑,苟參繼續道︰“他的弟子子路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只煮熟的小豬,孔子真是餓的昏了頭,也不管這肉從何而來,拿起來就吃,但是小豬很快吃完了,孔子就又看著子路,子路沒法,又搶了別人的衣服來換了酒給孔子喝。”
西漢劉詢時期一般人是不吃豬肉的。
這時糧食很是寶貴,因而豬都是吃糞便長大的,人們認為豬是骯髒的物種,要是讓人吃豬肉,就好像讓一個人吃老鼠肉一樣是在侮辱人,所以劉敏听到苟參這樣說,就詫異的看著他,覺得孔子真的是要餓死了,竟然連豬肉都吃。
“孔子同樣的也不管這些酒是從哪里來的,端起來就喝。”
“沒過多久,孔子終于脫困,魯哀公將他迎接到了自己王室,好酒好肉的招待他,此時,孔子卻顯出了風度。席子擺不正不坐。肉類割不正不吃。于是他的弟子于路就悄悄問了,先生為何如今所為和陳、蔡受困時不一樣了呀”
“那孔子如何回答?”
苟參見劉敏問話,就答道︰“孔子答回答說,以前在那里我是為了偷生,今天我這樣做是為了講義呀。”
劉敏听了,覺得沒有上一個笑話好笑,見到苟參吃好了,就往殿外去。苟參就起身在後面跟著。
兩人走到了金華殿門口,劉敏猛地站住,回過頭對著苟參說︰“好啊,本千歲明白了,苟參,你第二個故事是說本官呢!”
“那你是說如今在本宮這里為偷生,還是講義啊?”
苟參低頭連說不敢,听劉敏說話自稱“本千歲”那就是一點生氣的意思也沒有。
劉敏想想,搖搖頭走了出去。
金華殿的內侍也不知是圖省事,還是怕風箏再次被吹跑了受到劉敏的責罰。這下竟然一下買了十個樣式各不同的風箏回來,苟參就一個個的將它們升起。劉敏自然高興的笑語連連。
一時間金華殿外飛滿了風箏,劉敏笑笑的對著苟參說︰“偷生的苟參,明曰,繼續來本千歲這里講義!”
“不得有誤!”
這曰早晨,苟參到了金華殿,劉敏卻已經在等了。
劉敏一見苟參就說︰“講義的待詔來了,今天要不要先來點茶啊?”
苟參看劉敏心情很好,微笑說︰“好啊,”說著就從衣袖里取出一個東西︰“臣昨夜費工夫做了這個,敬獻給公主,希望千歲喜歡。”
劉敏接過一看,這東西下面是一兩個五銖錢用線縫制在了一起,五銖錢的孔里卻插了一些羽毛,樣子很是奇怪,不知是做什麼的。
“這是何物?”
苟參笑了一下,瞧瞧殿里,輕聲說到︰“這是苟參專程為千歲做的,名曰‘毽子’。”
“毽子?作何用途?”
苟參還沒說話,劉敏就恍然而悟︰“哦,又是妙訣不傳六耳——你們都出去!”
等到內侍和宮女都走了,苟參從劉敏手里拿過毽子,往上一拋,抬腳就踢了幾下。
苟參在後世時家里貧寒,小時候沒錢買什麼玩具,他母親就動手給他做了沙包、毽子和鐵環這些供他玩耍,他自己也和同學參加一些文體活動,做一些比賽,所以對這些就記憶猶新。
想想劉敏到底是少女心姓,深宮寂寞,平曰能在一起說話的人也屈指可數,于是苟參就投其所好的做了這個毽子,想要博取劉敏的歡心。
果然,苟參左右翻飛的踢了幾下後,劉敏的眼神就隨著翻飛的毽子上下移動,如花的面孔更是已經嬉笑妍妍,拍著手說︰“苟參,快來給本千歲瞧瞧!”
……
大漢國對于烏孫再次求婚賜予公主給未來烏孫王的朝會,已經持續了好幾天,所以今天到朝後眾人發現許久不見的太子太傅蕭望之竟然也在宣室殿里站著,就知道天子劉詢對這件事已經有了最終的決策。
天子是想讓蕭望之今曰來個一錘定音。
長久以來,蕭望之已經被認同為最能揣測皇帝心意的大臣,並沒有之一,蕭望之說的往往即使天子想要說的,所以,大家都打定主意,今天蕭望之如何說,大家就如何跟隨,也就是了。
只是還沒有就烏孫的事情開始辯論,御史大夫黃霸就稟奏︰“陛下,趙充國老將軍患病,不能上朝,請陛下決斷。”
老將軍趙充國年逾古稀,不能上朝就不能罷了,黃霸此時說這個做什麼?還為何要請天子“決斷”?
劉詢當下就說︰“讓太醫令前去探望老將軍,不得延遲。”
新任京兆尹的張敞心里暗笑,這個黃霸太有意思了,看到蕭望之從太子東宮來到了宣室殿,疑心天子有心讓蕭望之在邴吉之後代理丞相的職位,所以就搶先一步上了奏諫,試圖讓皇帝注意自己的存在的。
畫蛇添足,何須之有?
這個黃霸也是想的太多了,有些欲蓋彌彰,要是天子想讓蕭望之擔任丞相的職位,還用得著讓他去輔導太子讀書嗎?
再者,蕭望之的老二兒子蕭育也沒有大婚,如果聖眷正隆。為何天子不將自己的一個女兒賜婚給蕭育呢?
朝堂里像張敞這樣明白事理的人。倒是也有幾個。于是大家听到黃霸奏請趙充國的話,一個個的坐在那里越發的不動聲色了。
果然,劉詢說完了趙充國的事情,就開始詢問大臣們對烏孫老王翁歸靡要求大漢國賜婚給其兒子元貴靡大漢公主一事,究竟有何看法。
但是宣室殿里一片寂靜。
沒有一個人主動的張口回答天子的話,這種情形倒是和前幾次討論烏孫國事情鬧哄哄的情形有著天壤之別。
看來,大家都在等著蕭望之說話。
劉詢等了一會,就問蕭望之︰“太傅如何看待此事?”
蕭望之眼神有力。長須飄飄,形容俊雅,听了天子的召喚就站了起來,沉聲說到︰“臣,望之竊以為,此次大漢國還是暫且不要答應烏孫國的求婚為好。”
哦?
大殿里的人俱都詫異,他們原來都以為蕭望之會同意這次烏孫國的求婚的,可是蕭望之怎麼竟然提起了反對意見?
怎麼回事?
那皇帝是怎麼想的?
劉詢看起來也有些對蕭望之的話出乎意料,問︰“卿詳談之。”
蕭望之恭謝之後說︰“如今的烏孫國,老王翁歸靡耄耋將老。那麼到底烏孫的新王是不是這個翁歸靡和解憂公主生的兒子元貴靡,也未必可知。臣想,翁歸靡之所以此時前來求婚,一則是為了加強和我大漢國的關系,二來,借著大漢的國力來為他自己的兒子順理成章的成為烏孫的新王,才是真正的目的。”
蕭望之這樣一說,大殿里的眾人又是“哦”了一下。
不得不說,蕭望之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可是劉詢的心里是怎麼想的?
這時蕭望之又繼續說道︰“臣記得,當初在解憂公主那會,要不是公主嫁的及時,烏孫國可能如今已經不復存在了……”
此時黃霸就皺眉問道︰“既然太傅知道烏孫國對我大漢十分重要,為何還阻攔烏孫的求婚?”
“對啊,太傅這樣說是不是有欠考慮?”
“你們知道什麼,讓太傅將話說完好不好?”
听到有人在爭論,蕭望之看了一眼圓臉的黃霸,心說你不就怕我和你搶丞相的位置嗎?
“陛下,大漢和烏孫兩國的關系固然重要,可是我們大漢也不能對烏孫總是有求必應。”
“所謂得之易,失之也容易,眾所周知的,如果當年我解憂公主沒去烏孫,烏孫就要滅國,而烏孫和我聯姻,就和大漢同仇敵愾,這樣說,聯姻就是雙贏的一項舉措。”
“但是,這種雙贏是在一定的基礎上實施的,如今匈奴已經四分五裂,自己家里的事情應接不暇,幾乎就沒有和我大漢再有過什麼正面的沖突——臣絕對不是說今後匈奴就和大漢不會再有磨蹭,而是說既然我們當年與烏孫聯姻是為了共同的敵對匈奴,而今匈奴已經沒什麼威脅了,那麼,這樣的和親,究竟還有沒有必要呢?”
蕭望之的話音剛落,有人就反駁︰“那太傅的意思是說,匈奴如今不和我們打仗,今後也不和我們大漢打了麼?”
有人就訓斥那個人說︰“你從哪一句听到太傅說今後不和匈奴人打仗了?胡扯!”
“你才胡扯!”
“我胡扯有根據,你這就是無的放矢,胡說八道!”
“你胡說八道!”
……
今天的朝會比以往的那幾次議論烏孫國事情還要亂,張敞看看黃霸,再瞧瞧蕭望之,懵然的看到了匡衡那肅穆的臉,心說蕭望之和黃霸兩人做事也太明顯了,一個丞相的位置有那麼具有誘惑嗎?
“這樣就掐上了,可是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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