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詢的視線在群臣臉上搜尋著,這些人都沒有成為霍光那樣權臣的條件和基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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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自己真的有些累了。
太子已經成年,黃太孫劉驁也乖巧招人喜愛,自己也絕對不是像武帝那樣剛愎自用,漢室江山穩固安泰。
大漢國如今政通人和,自己多次免除稅賦,可是為何天有異昭?
偌大的冰雹、地震、月食接踵而來,到底是怎麼了,我這個天子難道真的做了什麼有悖于天道的事情麼?
……
沒人知道天子劉詢在想什麼,丞相邴吉不在朝,這會黃霸作為宣室殿最大的官僚正在放聲上奏︰“龜茲國王絳賓上書我天朝,說他有幸娶大漢朝皇室孫女為妻,感激涕零,他願與皇孫女一起到長安覲見我大漢陛下,宣誓永遠忠于我朝,請陛下裁定。”
龜茲國王絳賓娶的妻子就是烏孫國國主翁歸靡和大漢解憂公主生的女兒,所以,龜茲國王絳賓算是烏孫國的女婿,更是大漢國的孫女婿,他要來長安朝拜,這個倒是無可非厚。
烏孫國國主翁歸靡所娶的大漢解憂公主名字叫劉解憂,是武帝時候嫁到烏孫國去的。
而解憂公主並不是大漢國真正的公主,她不是武帝的女兒,而是當年七國之亂中楚王劉戊的孫女。
當年楚王劉戊跟著吳王劉濞起兵造反,兵敗自殺,所以劉戊這一支早就沒有諸侯的風範,劉解憂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嫁到烏孫國去的。
其實,劉解憂嫁到遙遠的烏孫國去,並不是第一個被送出去的“公主”。
劉詢的思緒被黃霸拉扯了回來,他看看眾臣子,問黃霸︰“怎麼看待烏孫國的事情?”
黃霸應聲說道︰“我大漢與烏孫國聯姻起始于武帝時期,當時博望侯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各國,沒有像第一次一樣經歷十三年才回來,一切甚為順利,博望侯那次平安回到大漢後,帶回了許多的奇珍異寶,于是,我大漢國引發了一次西行熱潮,很多人蜂擁長安,上書武帝,請求去西域經商,而武帝全部批準,允許我大漢子民和西域國家溝通。”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加強和西域各國的聯系,也可以讓西域諸國牽制匈奴。”
“而當時烏孫國有一些人跟著博望侯來到了長安,他們被大漢國偌大的國土、人口和繁華所吸引,回去後烏孫王就派人來到長安,和我大漢建交,共同應對匈奴人,同時,烏孫國提出要迎娶大漢一位公主,以成聯姻,永結邦交。”
這時,博士、給事中匡衡迎合黃霸的話說到︰“御史說的極是!當時武皇帝召集群臣們商議和親事宜,群臣都贊同和親。”
“所謂遠交近攻,匈奴離我們大漢近,而烏孫國離我們大漢國遠,這樣是有利于我們集中力量打擊匈奴人的,于是乎,烏孫王就給我們大漢國送來了一千匹良馬,作為迎娶公主的聘禮。”
匡衡說的是實情,當時大漢同意了和烏孫國的聯姻後,武皇帝劉徹就將江都王劉建的女兒劉細君作為大漢公主給嫁到了烏孫國。
其實江都王劉建的父親劉非是武帝劉徹的親兄弟,所以算起來劉細君要叫劉徹一聲爺爺,所以劉細君並不是大漢國的公主。諸侯王的女兒叫翁主,武帝劉徹將劉細君劉翁主以公主的身份遠嫁烏孫。
劉細君是第一個被嫁到烏孫去的“公主”,這在如今的烏孫國國主翁歸靡所娶的大漢解憂公主之前。
而武帝當時將劉細君嫁到烏孫是有原因的。
武帝劉徹不可能將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到那個遙遠的西域烏孫國去,他舍不得,再者,用別的諸侯王的女兒作為大漢國公主和別的國家聯姻,是有先例的。
在大漢高祖劉邦時代,匈奴人將高祖圍困到了白登山,形式岌岌可危,高祖用陳平的計謀賄賂了匈奴冒頓的皇後閼氏,閼氏對冒頓單于說︰“我們已經得到了大漢的許多土地,但是我們終究不能在此多做停留,希望單于自己斟酌。”
同時,匈奴的冒頓單于當時和王黃、趙利兩人約定了會師的曰期,共同的對付劉邦,但是這兩人的軍隊沒有按時前來,冒頓單于就疑心這兩人和大漢軍隊有了勾結,思來想去的,就采納了閼氏的建議,將劉邦給放了。
于是高祖劉邦脫困後就搜刮了幾乎全國的財物進獻給了冒頓,讓冒頓退兵,同時,想將自己的一個女兒嫁給冒頓作為和親,讓冒頓不要再來搔擾大漢。
可是當時的皇後呂雉非常不願意劉邦這樣做,堅決不同意將自己的女兒嫁到匈奴去,于是,劉邦就另外的尋了一個女子冒充大漢公主,嫁到了匈奴。
用女子嫁國外以求暫時安寧,從高祖劉邦開始。
誰知道那個大漢國冒名頂替的公主到了匈奴後究竟會經受什麼?
弱國無外交,誰又能顧及得上那個“公主”會在遙遠的異國他鄉遭遇到什麼?
從劉邦的白登山之圍一直到武帝劉徹時代,將近百余年的時光里,大漢國一直就出于匈奴人的高壓之下,很是憋屈。
所以才有了後來武帝劉徹舉全國之力攻打匈奴的事情。
從劉細君到解憂公主,不知道大漢國百余年間到底有多少肩負著聯姻和親使命的柔弱女子……
黃霸此時听到匡衡附和自己,就對著他點點頭。
看到黃霸首肯,匡衡心里頗為自得。
匡衡和前御史大夫蕭望之都是東海郡人,當時同在一個老師門下學習,可匡衡出身寒門,蕭望之卻是世家大族,蕭望之的祖先曾出過大漢國第一任丞相蕭何,而匡衡的祖上,除了種地的農夫外,還是種地的農夫。
因此,匡衡和蕭望之兩人仕途一路就境遇不同,蕭望之總是順風順水的,一直就到了“三公”御史大夫的位置上,如今被任命為太子太傅,那眼看著就是未來天子輔政大臣的基調,可是匡衡如今還是一個只管說話沒有實際權力的顧問。
匡衡心里一直都很郁悶,尤其是看到了長相都比自己帥氣的蕭望之在朝堂上意氣風發侃侃而談的時候,他就郁結難平。
因此,這會蕭望之不在朝堂,抓緊時機小小的拍一下新任御史大夫的馬屁,還是要得的。
匡衡的想法很簡單,蕭望之和自己是同門師兄弟,所學到的知識也都差不多,蕭望之總是比自己順利,那是因為他祖上積德!
蕭望之如今都太子太傅了,他功成名就了,怎麼著,輪著數數,也該我匡衡匡稚圭有出頭之曰了吧?
大殿里的人嗡嗡的議論,黃霸不看眾人,接著說︰“還有,烏孫國國主翁歸靡上書我大漢天子,請求我大漢天子賜一位公主給他和解憂公主的兒子元貴靡為妻,是否恩準,請陛下決斷。”
黃霸果然是年輕點,從前邴吉丞相說話的時候語氣總是很緩慢的,聲音也小,但是大殿里靜悄悄的,都能听到邴吉的聲音,而黃霸的聲音洪亮,可是他說話的時候,有人就在輕聲的議論,所以眾人听起來黃霸的聲音嗡嗡嗡的就像是有了不和調的回音。
“什麼?還要我們送一個公主去烏孫?這哪行?”
“就是,烏孫那個小地方,從武帝開始這都嫁去了幾個公主了,像從前的江都公主、還有那個解憂公主,這多了去了……”
有人就低聲說︰“關鍵是讓誰去啊?那些烏孫蠻夷,他們的習俗是兄終弟及,老國王薨了,老王的那些女人就全部歸新王所有,就是哥哥死了,哥哥的家眷要歸于弟弟的,亂七八糟,誰受得了啊。”
“就是就是,有的更離譜了,要是老國王是爺爺,這爺爺死了,繼位的可能就是孫子,只要不是親生的血緣關系,連奶奶都要嫁給孫兒呢!”
“啊?”
“怎可如此?這不是亂套了麼?”
“就是如此,他們那里都是這樣……”
也有人說︰“要說賜予一個公主也好,畢竟烏孫國在西域是大國,還與匈奴交界,我們大漢和他交好了,烏孫就能牽制匈奴的力量,這是武帝時留下的國策啊。”
大殿里議論紛紛的,黃霸皺眉咳嗽了一聲,又大聲說︰“陛下,此次烏孫請求我大漢賜婚不同于往曰,烏孫國主翁歸靡有意將自己的一個女兒嫁到我們大漢來,和我們互相通婚,從而牢固我們大漢和烏孫兩國的友情,這是否應允,還請陛下示意。”
看來龜茲國王絳賓攜帶著烏孫國國王和劉解憂生的女兒來大漢,一者是為了覲見天子,二來是為了給自己的大舅子元貴靡求一位大漢公主做妻子,三來,才是將烏孫國國王的女兒,也就是自己的一個小姨子嫁到長安來。
宣室殿里的人都清楚,絳賓這次來的真正目的是第二條,其他的都是為了第二個原因服務的。
宣室殿里又是一陣嗡嗡嗡︰“烏孫國要嫁給我們大漢一個公主?那些烏孫人長得難看的像是夜叉,鼻子那麼高,眼楮有藍色,有綠色的,跟鬼似的,誰娶到家,白天還好說,夜里還不嚇出人命來?”
“你見過鬼嗎?神乎其神的!”
眾人一听就哄笑,于定國皺眉說︰“大家議論國事,休要跑題!”
于定國一答話,宣室殿里安靜了些。
龜茲國王絳賓要帶著烏孫國國主翁歸靡和大漢解憂公主生的女兒一起到長安拜見,這個沒什麼,可是烏孫國國王要給他和解憂公主生的兒子元貴靡再迎娶一位大漢的公主作為妻子,這個就有些費周折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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