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湛藍,無風無雲,明亮日光慷慨噴薄籠罩著一馬平川的闌華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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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野上綠草榮榮,一條寬廣河流蜿蜒千里,如少女腰間點亮的碧玉腰帶般溫柔纏綿。
北覺泱和暮九歌的馬車正沿著河悠悠行走,趕車的護衛孟七是個青年漢子,皮膚黝黑,沉默少言,走了大半天,暮九歌都沒听見他哼過一聲。
遠處有馬隊殺氣騰騰迎面沖來,動作迅捷,不多時便將這輛孤零零的馬車團團繞,為首之人是個粗壯大漢,晃晃手中明晃晃大刀,粗聲道,“打劫!”
打劫?
孟七向著車門的方向側了側頭,請示北覺泱,“主子?”
還未等孟七得到北覺泱指示,粗壯大漢身側一身著黑衣的冷肅男子狠狠瞪他一眼,嗓音嘶啞如同被砂紙打磨過,“打什麼劫?給我殺!”
語畢抬手一揮,他身後約有十幾人,皆是黑衣冷面,姿容肅整,與粗壯大漢等人五花八門的衣服顯然不同,不像龍蛇混雜的山賊,倒像訓練有素的軍人。此時一得指令,齊刷刷抽刀對著馬車沖殺而去。
粗壯大漢見狀臉色一青,重重哼了一聲,對手下揮揮手中大刀,粗聲罵道,“格老子的!我們也上!”
山賊們踢踢踏踏亂七八糟蜂擁而上。
相比之下,高下立分。這群山賊顯然分為兩撥,身著黑衣的那十幾人個個都是高手,幾人纏住孟七,其余眾人合力圍攻馬車。而以粗壯大漢為首的另一撥,倒像是真正的山賊,他們武器樣式各異,打法也亂七八糟,武功更是平平常常,一個個被孟七揍得痛呼哀嚎。
然而不等他們近身,車身未晃,車門未開。馬車之內突然爆發出強大氣流,“砰砰砰”幾聲,將黑衣之人挨個擊飛,那聲音嘶啞的為首之人也被擊的倒退幾步,以刀拄地勉強撐住身體,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
山賊們個個變色,似乎未曾想到打劫對象竟這般強悍。粗壯大漢晃了晃大腦袋,剛要說話,又听那砂紙打磨過的聲音桀桀響起,“今日必將此人斬于刀下,否則,提頭回見!”
聞言,黑衣眾人面色肅冷,眼中都凝起了一抹冷肅厲殺之色,顯然,來時便已做足準備。
第一輪圍攻,山賊們沒有佔到任何好處,很快便又開始第二輪進攻。此時黑衣眾人避開馬車,合力圍攻孟七,打的竟是一個一個解決的主意。
孟七冷哼一聲,手中長劍舞的水泄不通,眼見著一刀砍來,他不慌不忙,順手抓過一個撞上來的山賊,往前一送,只听“噗”一聲,黑衣之人的長刀刺進了他的胸膛。
後面再一個黑衣之人舉槍挑刺,孟七頭也不回,身後似是長了眼楮,一拉一扔,將揮舞著棍棒四處亂敲的某山賊向後一扔,“嗤”一聲,血花濺上了他的長衫。
再有黑衣人舉刀當頭劈下,孟七眼神一凝,馬鞭一甩卷住一個山賊的腰往後一拽,“呲啦”一聲,山賊被大刀從脖跟至右腰,一劈兩半。
不過轉眼之間,山賊已慘死數名,粗壯大漢看的冷汗涔涔,再看不下去,大聲叫道,“停!停!格老子的!都給老子住手!”
山賊們聞言都迅速的停了手,紛紛退回粗壯大漢身後,黑衣之人卻半分不停他招呼,依舊上下左右圍攻孟七與馬車。
粗壯大漢大罵兩聲,怒喝道,“格老子的,再不住手,別怪老子不客氣!”
黑衣首領這才虛晃一招,退出戰圈,不悅的對粗壯大漢冷聲說道,“你干什麼?壞了大事你可擔待的起?”
粗壯大漢毫不畏懼,針鋒相對,“狗屁的大事,老子只看到,老子的兄弟都是死在你們的手上!今兒這事老子不干了,再不停手,老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黑衣首領危險的眯了眯眼,“這可是你們大當家跟我們合作,你說了不算!”
粗壯大漢脖子一梗,牛眼一瞪,“你看我說了算是不算!”
“你!”黑衣首領似有畏怯,然而要讓他們放棄任務,自然萬萬不能。
僵持之中,忽听馬車內傳來一道女子笑聲,不柔婉,倒如夏日長風吹越樹林般清爽颯颯。女子打開車門,一張臉露出來。
仿佛漫天烏雲褪去,雲收雨霽,一晚幽藍明月當空,亮的灼人心魄。
她笑,狐眸里滿是狡黠與笑意,半分“被打劫”的恐慌與驚懼不見,掃視一番,目光定在粗壯大漢身上,“打劫都是有開場白的,說來我听听?”
粗壯大漢黑臉上難得沾上一絲可疑的紅,不知為何,他竟順著這女子的問話恍惚惚開了口。
“此山……”
“此處無山。”
馬車內又傳來一道聲音,清疏溫醇,優雅散漫,似上好珠玉灑落山澗清泉,錯落有致中,難掩優雅尊貴。
粗壯大漢一嗆,繼續道,“此樹……”
“此處亦無樹。”
粗壯大漢再一次嗆住,暮九歌哈哈大笑,她眉角飛揚,逸興遄飛,笑容明媚的仿佛三千日光都黯淡了下去。
暮九歌心情大好,“要我說,你們不若先拿了鋤頭鐵鍬移山栽樹之後,再來打劫,至少,也理直氣壯些不是?”
“哎?”粗壯大漢眼前一亮。
“嗯?”暮九歌臉色一頓,心道這家伙不會真的听了她的“真摯建議”?
“我決定,”粗壯大漢揮揮手,豪情萬丈,“這幾個人,一個都不許殺,全都給我帶……不,請回去!”
“你胡說什麼?”黑衣首領轉頭怒視,“你不要忘了此行任務!”
“狗屁!那是你的任務!”粗壯大漢沖暮九歌笑的燦爛,臉上橫肉亂抖,“別人我不管,她必須完好無損送上山,”他一臉感慨與激動,“我們大當家的還缺個壓寨夫人啊!”
听到“壓寨夫人”,橫七豎八的山賊們顧不得自己滿身的傷,拖拖拉拉齜牙咧嘴站起來,歡呼雀躍。
暮九歌的臉驀地黑了。
“那可不成,”車門被完全打開,車內光線昏暗,那男子的面容並不能完全看的清楚,卻也隱約可見一襲銀色一山如月如星,半點朱唇鮮紅如花。那般優雅溫醇,似連這山賊環伺的場面也柔軟了些。
“她是我的妻子,如何能做你家大當家的壓寨夫人?”
“你的妻子?”那大漢煩惱的撓撓頭,忽然目光一亮,“那簡單,你寫一封休書……”
北覺泱突然傾身,目光在粗壯大漢身上掠過,聲音隨風飄來,“不過,若是你家大當家喜歡,我也當可割愛。”
大漢發現北覺泱這樣識時務,不覺十分滿意,點點頭,“這樣很好。你將休書寫好,我家大當家的看了,也許會饒你一命。”
北覺泱點點頭,當真在馬車的暗格中拿出紙筆,姿態嫻雅的開始寫——休書。
“在下暮端夜,有傾國之色相伴,膚如白雪,目若凝波,溫柔嫻靜,善解人意。今願贈予——你們大當家名諱?”
大漢揮揮手,“用不著那些羅里吧嗦,你就寫鳳鳴山黑風洞黑風大王,便是我家大當家!”
北覺泱點頭,繼續書寫,暮九歌卻抱著肚子笑到抽筋。
黑風洞黑風大王?噗——難不成是個黑熊精?
“今願贈予鳳鳴山黑風洞黑風大王為壓寨夫人。白紙黑字,無從翻悔。若大王不喜,在下可自行收回,可好?”
“好好好!”粗壯大漢眉開眼笑,臉上橫肉劇烈抖動,“你們跟我回山寨,現在開始,你們的安全由我保護。”
“你敢!”黑衣首領厲喝一聲,沖著粗壯大漢抬起刀。
“我有何不敢?別忘了,這是誰的地頭!”大漢毫不畏懼,牛眼一瞪,身後的山賊呼啦一聲為上,對黑衣首領虎視眈眈。
黑衣首領看了山賊們一眼,憤憤將刀收起,卻依尾隨在北覺泱的馬車四周,緊跟不離。
被山賊們一路護送,行了小半個時辰,便到了鳳鳴山黑風洞。這里深林密布,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暮九歌一路行來,忍不住連連贊嘆的點頭。
“如何?”身處賊窩,北覺泱依舊半分優雅不減。
“是個佔山為王的好地方。”
北覺泱和暮九歌等候在大廳,那個粗壯大漢鮑大強親自去稟告他們大當家。一路上更加確定了黑衣之人與這群山賊並不是一伙,他們眼中厲殺之氣始終未變,只是礙于山賊們的保護不能輕舉妄動。到達鳳鳴山之後,他們也已經離開,不知去向。
暮九歌心中詫異,這群黑衣人不像是甦晉安派來的,然而她又未曾得罪他人。那麼他們是……
她看著北覺泱,他的臉上依舊是優雅如春風的笑容,半絲端倪也未露出。他不說,她便也不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還未曾準備好將自己的秘密與人共享,自然不能過問別人。
暮九歌看著這簡陋而不失雄渾氣魄的大廳,忽然轉頭看著北覺泱,興致勃勃,“你說,那個黑風大王是不是又矮又胖,又肥又蠢,肚子比腦袋大,胳膊比腰粗的肥佬?”
北覺泱的神色突然變得很好看,半晌,他似笑非笑看著她,“這是你的看法?”
“沒錯。”暮九歌認真點頭。
“哼。”
話音剛落,從內堂走進來一個人。這人一襲白衫,風流之氣比謫仙還勝三分。白玉般的面孔比寒冬的雪還要白,頸項處淡青血管清晰可見。長發恣意披散,眼黑如星,櫻唇朱紅,竟是比女子還柔美嬌艷三分。
“原來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的形象?暮、九、歌?”筆趣閣已啟用最新子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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